溫夫人先對李夫人一笑，便看向婆母。

當著許多來客，不能搶婆母的話。但這也是婆母的機會。

既然心知肚明，老爺想明遠高娶，不可能讓徐婉做紀家的兒媳，老太太為何不徐婉嫁去別家？

如此，縱不如做國公夫人、國公侍妾富貴，也好過只由徐家擇婿。若在婆家立得住，更不難幫扶娘家。

眾多視線看來，徐老夫人也先對李夫人一笑。

親熱摟住徐婉，笑道：“眾位都是聽見的，這可不是我自夸！這丫頭人人說好，我難道不知的好？我正是舍不得離了邊，想長長久久把留下，給我老婆子做個伴！”

徐婉乖巧低下頭。

溫夫人笑容未改，只輕緩吐出一口氣。

眾位夫人有一笑而過的，也有互換眼神看戲的。

李夫人忙又夸了徐三姑娘兩句。

打消了方才念頭，心里卻有些為徐三姑娘可惜，又覺得愧悔。

那一問，安國公老夫人這一答，算是斷絕了徐三姑娘其余出路了。

最起碼，今日席間所有人家，都不會再有意娶。

“怎麼吃了幾杯酒，人糊涂了，就忘了該私下問。”悄聲對兒媳埋怨。

“太太又哪里想得到，安國公老夫人竟這樣左。”兒媳忙說，“我看，太太只管寬心：難道太太不問，就真能嫁去別家了？”

下午席散。

李夫人含愧回家。

溫夫人依禮送走來客，便立刻找到安國公，與他詳說了婆母在席上的話。

“當著眾人，我不好問老太太。我也不知這是不是老爺早和老太太商議好的。”低頭拭淚，“總歸明遠的親事，是要老爺做主，也可不該瞞著我！”

“太太難道糊涂了！”安國公著實氣惱，“我怎會讓明遠娶！”

“那也要老爺去問老太太！”溫夫人哭道，“老太太的話，今日可是所有堂客都聽見了！便是徐家……不要臉面，不顧孩兒的名聲，明遠難道不要清譽？這話一傳出去，哪家還敢嫁兒給他！”

老太太這一招真是明遠陷進了泥潭里，洗也洗不清！

若明遠不常在家，還能和人解釋是老太太自己一廂愿，與孩子們無關。

可偏是這一年不得出門，明遠每日與徐婉一同上學，時常相見，難以瞞人，難道不會有人猜測是他們表兄表妹早生愫，甚至有更不好的話——比方他們早已作在一——傳出來？

兒家的清白名聲要，男子的也要！

就像老爺，因定親之前便大張旗鼓納回了良妾，婚事便不大順，直到為避選太子妃妾，才不得不嫁給老爺。

一但真與徐婉糾纏不清，明遠的婚事只怕比老爺當年還更難幾倍！

安國公也同樣想到了這些患。

他袍子一提，當即去找母親。

徐老夫人也吃了些酒，待客疲累，正將歇息。

知道兒子會不高興。

但見兒子不等丫頭婆子通報，便一徑走到室，一副怒意沖冠興師問罪的模樣，便也豎了眉，先責問：“大節下，這才過幾天松快日子，你就和我不高興！你是心不想讓我過個好年？”

“母親休要扯東說西，又拿‘孝道’人！”安國公拍向床柱，“我只說一句：今日就把徐婉送走，趁早發嫁了，再也不許這安國公府的門！”

房中服侍的所有人已忙避出去。

徐老夫人大怒！

“好一個不孝子！”扶住拐杖起，“我在你家四十四年，熬油似的熬了這一輩子，終于才得兩年清凈日子過。明達嫁出去了，我邊寂寞，沒人說話，好容易千挑萬選，找出來這一個好孩子陪著，你就看不慣，要攆走！你到底是想攆，還是攆我，不如直說！”

“都說了母親不必拿這些歪話強詞奪理！”

安國公大步前踏：“母親接徐婉來是為什麼，人人心知肚明。我也就把話撂下：明遠便一輩子不娶妻，我也決不許他娶徐家的子！”

“你——”

徐老夫人渾戰。

氣得用拐杖砸地：“我倒不明白了：徐家再如何敗落，也是你親外祖、親舅舅家！溫氏敢嫌徐家，是不賢；你是親外孫，親外甥，怎麼也一口一聲瞧不起徐家？”

哭說：“你別忘了，你上可還流著徐家一半的！你嫌徐家，便是嫌我，也是嫌你自己！”

安國公只能跺了跺腳。

徐老夫人把拐杖一甩，坐下大哭起來。

安國公只好下聲音，與母親細說利弊：“是，徐家是母親的娘家，也是我的親外祖、親舅舅家。這些年母親一直幫扶徐家，我何曾阻攔過？可母親也知道，兩家雖是親戚，卻早已份不同：若沒這份親，母親想想，你可愿意徐婉一樣的孩子進紀家的門？”

“有什麼不愿意！”

徐老夫人把手一甩，冷笑看兒子：“你爺爺倒正經娶的侯門姑娘，不過幾年，岳家就敗了。你也是娶的國公家的小姐，現在溫家又是什麼形？不過比徐家略強上一星半點，還有個虛職糊弄人罷了！那溫從我看他不，這輩子都別想真把五品戴在頭上！只可惜了明達：你們做爹娘的也太狠心，非要留在溫家。明遠娶婉兒又不吃苦，為什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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