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發只覺得眼前是一條黑黝黝的迷道，他全然看不到楚賀和元里的未來。

回到楚王府后，三人在書房里靜坐著。仆人點上燈送上三杯茶后便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無人說話，茶葉緩緩沉在了杯底。

元里閉著眼睛，平息著聽到楊忠發叱罵楚賀狼心狗肺時升起的怒火。

“你們……在一塊多久了?”楊忠發最終問道。

楚賀的神匿于影之中，下頷被燈火勾勒得冷酷，他道：“兩年。”

“兩年，你們竟然已經在一塊了兩年，”楊忠發抹了抹臉，苦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曾經覺得不對的一幕幕浮現在腦子里，原來從他們去莽山請崔言遇見崔家開始便有了種種苗頭，只是楊忠發自欺欺人，下意識覺得將軍和大人不可能而已。

對啊，怎麼可能呢?

可是他們當真混在了一起。

“趁如今無人發現，你們趕了斷了，”楊忠發看向元里，“元大人，您一向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您不可能不知道你們在一起后被人發現的后果。”

楚賀皺眉，手按著扶手，冷笑著道：“你有話對著我說，跟他說什麼。”

楊忠發頂著他吃人的神，如同沒有聽見，還是定定地看著元里。

元里睜開眼，道：“我知道是什麼后果。”

楊忠發沉聲道：“您還年輕，家里還有爹娘，前途不可限量，末將勸您到此為止便好。”

楚賀然大怒，“蹭”地站起，“楊忠發——!”

楊忠發抬頭，看著楚賀。老將臉上的橫哆嗦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我楊忠發就算死在這里，也要勸你們就此了斷，也要說完這些話。”

第112章

楊忠發這死也要勸他們分開的模樣，讓元里的心不斷往下沉。

他不得不想。

連楊忠發都這麼抗拒，那他的父母又該有多麼抗拒?

楚賀拉直。

影籠罩，看不出他是什麼表。但總歸不是什麼好心，楊忠發悉楚賀，哪怕楚賀一不地站著，形還是那麼高大、拔，仿佛無堅不摧。但楊忠發知道自己的話句句都在了楚賀的痛點上，有些話只有短短幾個字，卻跟刀子一樣能讓人痛不生。

但只要他們在一塊，這樣的話只會更多、越來越多。

楊忠發狠狠心，繼續看向元里，“大人，您心有大志，自不凡，叔嫂倫之事只會讓你背上污名，天下人都會惡意揣測你與楚家兩兄弟的關系，懷疑你所得的刺史之位與功勛是否是正統而來……您比將軍小上八歲——八歲啊，您還年輕，將軍卻要而立，將軍如今看起來是不老，但若是十年之后呢?二十年之后呢?三五十年之后呢……末將絕不愿意您將大好時耗費在將軍上，還請大人和將軍……恢復如常吧。”

他每一句話都好像在偏向元里，實則護的卻是楚賀。

楊忠發神乞求，眼神如重千斤。元里干得掉皮，先前甜膩的糖葫蘆味道散得一干二凈，散發著苦的余韻。正當他想要說話時，楚賀就先開了口。

“……我說了，你有什麼話沖著我來說，跟他說什麼?他才立冠，能懂什麼?是我哄騙了他與我越了規矩，我話便放在這，他要是敢答應你什麼，我就打斷他的。聽到了嗎，我的好嫂嫂?”

楊忠發臉鐵青，沒想到楚賀竟這麼蠻不講理，氣得呼吸急促，“將軍，你怎敢這麼做?!”

楚賀呼吸逐漸變得沉重緩慢，他還扯笑了一下，“我有什麼不敢做的?他活著我都敢搶，死了就不敢了?”

“你回去吧，”楚賀道，“今晚之事，就當你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和第二個人說。”

“……”楊忠發深呼吸一口氣，咬著牙道，“不可能，這事今晚必須解決，不能再拖!”

他比想象中還要激的態度讓元里皺起了眉。

楊忠發現在顯然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勸都無法勸住他。元里沒急著出聲，一邊在腦子里思索著怎麼理，一邊細細觀察楊忠發的神。

楊忠發站起就要往元里走去，高聲，“元大人，你也聽到將軍說的話了，你當真還要跟他再將錯就錯下去嗎?!”

楚賀手攔住了他。

楊忠發又低聲朝楚賀吼道：“將軍，強扭的瓜不甜。你不讓我同元大人說話，不就是因為你心中沒底，覺得你們二人無法一直走下去嗎?你自己心里分明清楚，分明知道這路艱難，不用我多說什麼，你們早晚都會分崩離析。若是當真比金堅，那還怕什麼我的兩句話?你難道不想聽一聽元大人怎麼想的嗎?!”

楚賀掀起眼皮，眼底由淺轉深，他張了張，聲音低低，牢牢將楊忠發擋在前，“別說了。”

燭火搖曳，昏暗的在他上搖著，楚賀又一次低聲地道：“楊忠發，別說了。”

楊忠發看著這模樣的他，忽然啞一樣說不出話了。

楚賀年時就來到了戰場，楊忠發知道他是楚王的兒子，一直都很照顧著他。他眼睜睜地看著這渾小子變了小將領，又變了堅不可摧、令眾人仰的戰神，了威震北周的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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