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庭依舊淡然地看著明雪。

    聽著從裏罵出的每一個髒字和每一句髒話，江南庭就越覺得昨天的自己當真是蠢得可笑。

    怎麽就信了說的話。

    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怎麽會舍得去死。

    都還沒夠自己的生活，還沒大目的，怎麽會舍得吞藥自殺。

    這場喋喋不休的辱罵持續了將近快二十分鍾才快結束，從始至終江南庭看著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風的瘋子一樣。

    可笑又譏諷。

    對上江南視線的那一秒，明雪突然安靜下來了。

    癱坐在病床上，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眼神突然變得惘然。

    明雪抬手開糊在臉上的發，了，了怨婦後猙獰的麵孔逐漸平息。

    “你也嫌棄我了。”

    突然笑了下。

    “你到底還是跟你爸一樣，開始嫌棄我了。”

    江南庭默默地看著，沒吭聲。

    明雪掉眼角溢出的眼淚，仰頭看著天，複雜的神讓人看不這時候在想什麽。

    “你爸出軌被我發現的時候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他怪我。怪我沒了能夠吸引住他的魅力。怪我做事太計較。怪我發現了他出軌。還怪我把這件事捅了出去害他丟了麵子做人難堪。”

    江南庭聽著，眉心越擰越。

    這些話明雪已經非常多年沒說過了。

    小時候他在讀初中之前，隻要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或者學校發生了什麽事，明雪就會開始說起這些事。

    開始怪父親讓變這樣，然後再開始怪自己做人太失敗，甚至還會繼續蔓延到他這個孩子上。

    打自己的自尊心和自信，讓他活得謹小慎微，讓他覺得這再好的家世給了他也是無用，所有的天賦和資源隻要用到他上就都是浪費，不存在任何必要。

    江南庭日複一日地聽著這些話，心裏從心疼明雪作為母親的不易到逐漸聽得麻木，再到後來又變的無比厭煩。

    一直到初中，父親過世，他和明雪搬回了老宅跟爺爺一起生活，這些抱怨哀怨才開始減，到大了就再沒怎麽聽說過。

    明雪自顧自的說著，忽地，仰著的頭又低下，猛地轉過去看著江南庭。

    “你記得你那個時候跟我說過什麽嗎？你跟我說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也是你跟我說的話才讓我對這種差勁了的生活重新抱有希，讓我有了盼頭。”

    江南庭深呼吸一口氣。

    明雪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他甚至都可以提前默念出來。

    “你跟我說，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像我爸那樣，我會好好對你，好好照顧你，絕對不會走我爸的老路，讓你任何委屈。”

    江南庭在心裏剛默念完，明雪就接著說出句一模一樣的話來。

    “這是你上初中的第一天跟我說過的話，在中午，在中午你午休回家的時候跟我說的話的。你不記得了吧，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一點都沒有忘！”

    明雪說著說著緒忽然又激起來，指著江南庭控訴著。

    “你看看你小時候多懂事，說過的話多好聽。可你現在是怎麽做的！我問你你是怎麽做的！我不讓我出門就是為我好孝敬我了？為了外麵的狐貍這樣對待你媽！你跟你爸當初的行為有什麽兩樣！”

    狐貍三個字聽得江南庭心煩。

    “注意你的言辭！我跟阮棠是正常，你別用這種不堪的稱呼喊！”

    “正常？！你當是真心喜歡你呢！就是喜歡你的錢，你要是沒錢了沒有江家爺這份了你就什麽都不是！你就是個垃圾！你看你到了那時候還會有人要嗎？我看隻會躲你都躲不贏！”

    明雪不屑的哼哧聲，完全不顧病房裏還有這許多的護士和林盛，也毫不覺得自己這樣說對江南庭的形象會帶來什麽負麵影響。

    江南庭沉默地看著，而後漠然吐出來兩字。

    “瘋子。”

    明雪反應一大，驟然間拔高了音量尖聲吼道：“你喊我什麽？！”

    “我說你是瘋子。”江南庭自然不客氣地重複一句。

    “你憑什麽敢說我是瘋子！你憑什麽這樣說我！你敢這樣說你媽？！我看你才是瘋了！”明雪從病床上衝下來就想要朝江南庭手。

    江南庭輕輕一擋，就自己摔了個趔趄。

    明雪摔倒在地上，手撐著地，不可思議地抬眸看著江南庭，那怨恨的眼神顯然是把江南庭當施害者了。

    覺得是江南庭導致的自己摔倒。

    覺得是江南庭導致自己的人生陷這樣狼狽的境地。

    “江南庭！你就是個不孝子！你們姓江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們的錯你們還怪我瘋？！我看你們才是瘋子！”

    江南庭忍無可忍。

    “你還不夠瘋嗎？把對我爸的怨恨強加到我上。這麽多年你自己瘋瘋癲癲還要拉著我一起。我爸出軌了難道就隻有你一個害者嗎？我不是害者嗎？你作為一個母親拉著自己的兒子去捉，拉著自己的兒子天天說那些讓人厭煩打擊人的話你就是個慈母你就是個合格的母親嗎？！”

    明雪愕然住：“你、你、你敢這樣說我？！”

    “我這樣說你有錯嗎？是我哪句說得不對嗎？我當初為什麽跟你說那句話。是因為當天上午我隻是去學校報道，你看到我的同桌是個生你就不由分說的衝上去給人家掌說人家是狐貍，說人家勾引我。我不想這樣的悲劇再上演，也不想你把我當我爸才那樣跟你保證。

    可結果呢，你做到了嗎？你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覺得像是在看我爸吧。所以才會那樣不停地說那些抱怨的話。你既然看到我這麽討厭，那你為什麽不早點把我掐死了一了百了，那麽恨我為什麽不早點連我一起殺了！為什麽不在我爸跳樓的時候把我一起從那個樓頂推下去！

    這麽多年我活在你的影下我真是活夠了！活得真是夠了！我要走出去你憑什麽拽著我不讓我走！不讓我走出去就算了，你還要讓我的人活得跟你一樣自卑，我告訴你我隻你是對你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