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醒悟過來,看了他一眼,施連掀開袍,轉進了天香閣。
家里后宅還有不的綾羅綢緞、金銀,施連說要銀子,甜釀就打發人去變賣兌銀子,隔兩日順兒回來取銀子,甜釀吩咐人將匣子抱來,零零碎碎湊了一萬兩,加上屋子的房契,一并塞給了順兒。
楊夫人出了那張房契,塞給甜釀:“別的都給他,我們不要他的,這房契,還是玖兒留在手里,這宅子的錢,我來補給施連。”
“干娘,你……”
“這是你應得的。”楊夫人聲道,“這宅子,也該回來了。”
甜釀見楊夫人面靨上浮著苦又欣的笑。
“這兒就是你的家。”楊夫人牽著的手,“世事就這麼巧,你生得像小玖兒,名字也帶個九字,年齡又一般大,我早就把你當,把你當這家里的孩子,想必這就是我們兩人一見如故的原因。”
“這當真是緣分,我在錢塘和小九相識,小九又住進了這家里,好似冥冥中注定一般,破鏡重圓,久別重逢,老天爺終究有開眼的時候。”
楊夫人語氣意味深長。
甜釀聲道:“我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小九,應當是一家農戶收養的孩子,很小的時候是在吳江一間尼姑庵里過的,后來被賣,賣我的那個尼姑姓沈,這個沈尼姑在江都又和我遇見,大哥哥懲了,沈尼姑熬不過去,自縊亡。”
“孩子,你苦了。”楊夫人不住淚如雨下,“是干娘對不住你,若是我當年能在那尼姑庵徹查清楚,或是在錢塘問明白你的世,如何會有今日,我心底的疚比誰都多。”
“我以為干娘連著兩次來金陵找我,是為了曲池來的。”的手在抖,“原來不是……”
“我只是為了你而來,玖兒,曲池說你小時候在吳江住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楊夫人淚水滂沱,“你那時候太小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以為你早就死了。”
“所以……我的名字是楊玖兒嗎?” 輕飄飄道,捂住干的眼睛:“干娘,你來得太晚了……”
“你就是玖兒,你就是從這家里出去的。”楊夫人聽到這句,心都要碎了:“你前腳到金陵,我后腳就跟過來,那施連心不正,又敢膽大妄為,若不是故意下絆子使壞攔著我,又何至于拖到如今,我聽到你要嫁他,心底的不知道怎麼是好……”
楊夫人抱著甜釀哭了一場,又笑了一場,故人相認,格外的心喜又心酸。
曾經很想有個家,有自己的爹娘,但在楊家墳前磕頭的時候,涌上來的卻是悲傷。
甜釀寫了封信回江都,問候王妙娘和喜哥兒的狀況,如果真的是楊玖兒,那楊夫人帶回來安葬的那兒骨骸,是不是王妙娘那個夭折的兒?
收到王妙娘和喜哥兒回信時,甜釀又去祭了一次楊家墳。
的名字的確是楊玖兒,當年的母親和楊夫人帶出游,母親把推給楊夫人外逃,自己回了家中,后來和兩個姐姐自盡于家。
這一生最當激的人就是楊夫人,一個家婢帶著一個兒倉皇外逃,盡磨難,起勢后還照顧父母兄姊的墳塋,后來錢塘相遇后也對照顧有加,一路追隨到金陵來。
天氣漸冷,幾場秋雨之后,金陵城秋葉落盡,人人換上了夾棉的襖。
甜釀手邊的那套冬袍已經制好了,順兒好些日子沒有回家,挑了幾套他的冬,又去了一趟天香閣。
天香閣已經燒起了地龍,暖意融融,暗香撲鼻。
潘媽媽見面似乎不是太好,腳步急促又沉重,直直往里去,張攔住:“施公子,施公子在上頭有事……姑娘等等,我去樓上通傳一聲……”
片刻之后,施連披著一件單衫、模樣浮浪出來,見了,緩步過來,語氣是沙啞平和的:“怎麼來了?”
“我來送幾件裳給你,天氣冷了。”
他點點頭,脹痛的額:“知道了,你回去吧。”
“干娘告訴我,我的名字楊玖兒,我找到了自己的世父母。”凝著他。
他語氣輕飄:“是麼?恭喜。”
“干娘誤以為我早就夭折了,在尼姑庵收斂的那骸骨,其實是王妙娘的兒。”甜釀輕聲說,“我和干娘打算回一趟江都,把那個孩子的骨骸帶回去在施家安葬,順便看看王妙娘和喜哥兒。”
他原本要走,聽見此話旋即轉回來,一雙疲倦的眼看著,面上平靜,心底卻不知道想著什麼。
“回江都?”他遲疑,將一雙手攏在手心,“這種時候回去做什麼,路上又冷,近來又多雨。”
他低頭親吻的手指:“那是王妙娘的兒,你帶著喜哥兒來金陵和你相見,讓把兒的骨骸帶回去……”
“金陵太冷了,我想回去住些日子,等天暖和了再回來。”掙開他的鉗制。
他順著的力道摟住,將按在他膛上,上是溫熱的香氣和酒氣,天香閣用的是調的香,那幽幽的、浮的香氣。
“別回去,就留在金陵,等我把這些事都清理干凈,我就回家。”他嗓音沉沉,“小九,我需要你在我邊,這種時候你不能走。”
“別跟我置氣,你知道我最近心底不痛快。”他低頭去吻,“你想想我過那些苦,沒有你的那些日夜,你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我放在你上所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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