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6章星星與邊緣的原則

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看不到的危險才是最大的危險。

黑寶石貓捂著腦袋，眼淚花花的聽科爾瑪說最後一段話時，沒有對那從蠻荒時代就存在的概念產生敬畏，只覺得『看不到』三個字才是那番話中的真諦。

像剛剛。

它就沒有看到巫突兀敲打到它腦門上的指節。

「——真正的大巫師需要從一塊骨頭、一顆眼珠、甚至一滴開始，慢慢打磨自己的真，而駕馭實驗的適格者只需要經過簡單的共鳴度測試——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

「公平是九有學院的原則。」黑寶石貓小聲嘀咕著。

啪嗒。

一隻瘦小的燈火蟲從天花板下的蟲團中掉了下來，恰巧落在黑寶石貓與酒館主人之間，瞬間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它翻滾著，驚恐而又笨拙的蹬著幾條茸茸的短，震充滿褶皺的翅膀，試圖遠離這個孤獨的世界。

但它太虛弱了。

虛弱到瘋狂拍打了半天翅膀，最高也只離開枱面不足一寸，就重新栽了下去。

科爾瑪微微傾斜著杯子，將一滴琥珀灑在這隻燈火蟲面前，然後一人一貓一起看著那隻蟲子小心翼翼的試探，看著它貪婪吮吸著那滴酒，看著它乾癟的肚皮慢慢鼓起，綻放出一又一微弱的線，不約而同出了神。

許久。

黑寶石貓略顯慨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它差一點兒就死了啊。」

它蹲在那隻漸漸活過來的燈火蟲旁，抬起爪子，比劃出一個很小的距離，意有所指：「生與死的距離就那麼一點點……而它活下來的代價呢？」

它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花板，補充道：「——只不過是摔一跤罷了。」

科爾瑪瞥了黑寶石貓一眼。

「因為死亡是個虛假的概念，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代價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說到這裏，稍稍停頓片刻，最終沒有說那些更可怕的代價是什麼，而是話鋒輕輕偏轉，解釋起了前一句話：「——從魔法的角度看，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我們每個人都是永恆的。」

「嗯哼？」

黑寶石貓非常響亮的打了個響鼻，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巫，覺得了失心瘋，要知道，即便在魔法世界，大部分巫師所能想像的最縹緲的夢想也不過是長生。

北區大巫師沒有在意小貓略顯冒犯的目。

而是抬手，在頭頂輕輕一抹。

天花板瞬間變得明。

正午燦爛的過天花板，落在酒館兒，將這片略顯昏暗的世界照的一片通明，但下一秒，彷彿被磁鐵吸引的鐵屑般，齊齊落巫手中的酒瓶中。

瓶子裏金黃的琥珀彷彿被煮沸般，咕嘟咕嘟冒著氣泡，卻又沒有一酒氣溢出，反而把它的澤渲染的愈發鮮艷。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頭頂的消失后，白晝瞬間變了黑夜，漫天星佈，閃爍著迷人的彩。

黑寶石貓飛快的扭頭看向窗外。

謝天謝地。

外面的世界還是白天，沒有真的變黑夜——倘若科爾瑪真的有了改天換日的能力，黑寶石貓說不得現在就會乖巧的跪下來，給指頭，同時擔心的詢問，剛剛敲石頭的時候，是不是把指頭敲疼了。還好，還好，只是讓一小片天空顯示了夜晚的。

還在它的理解範疇之。

酒館兒主人自是不清楚黑寶石貓一瞬間的緒波。

「你抬起頭的時候，能看到什麼？」與黑貓一起仰著星空，語氣淡淡。

黑寶石貓扯了扯耳朵，遲疑幾秒鐘：「——星星？」

「沒錯，星星。」北區大賢者輕輕吁了一口氣，聲音似乎也放輕了些：「你知道那些星星離我們有多遠吧？」

黑貓點了點頭。

「我記得你這個學期選修了魔法宇宙學……那你也該知道，你現在看到的星，是幾十億年前，甚至上百億年前的星星發出的吧？」

黑貓再次點了點頭。

這點常識倒還不至於需要選修魔法宇宙學才知道，有關年與宇宙的常識，在他前十八年的普通人學習生涯中，就已經有所了解了。

「——那麼，你換個角度思考。我們現在可以看到一百億年前的星星，一百億年後的星星也在看著我們。不論我們的多麼微弱，它終究是存在的。時間拉長了我們與星星之間的距離，也拉長了我們每個人的生命。在遙遠的未來，地球的將抵達星海的每個角落，我們每個人都將再次年輕……在每一個距離不同的星系裏再次誕生、長。這就是一種永恆。」

黑寶石貓小微張。

頗有些瞠目結舌的覺。

道理似乎講得通，但這個邏輯……怎麼覺怪怪的？難道因為魔法可以不講邏輯，所以巫師們天馬行空的想法也不需要邏輯支撐嗎？科爾瑪沒有在意小貓的怪樣，兀自盯著頭頂沉沉的夜。

「所以，」黑寶石貓終於想起它最初的目的，吧嗒了一下：「——你說什麼死啊、生啊的，跟巨神兵項目有什麼關係？」

巫垂下眼皮：「巨神兵是邊緣學院的巨神兵，所以它必須符合邊緣學院的原則。」

「邊緣學院的……原則？」黑寶石貓歪了歪腦袋：「就像阿爾法的自由與正義，九有的公正與平等嗎？」

「對。」

「那邊緣學院的原則是什麼？」

「犧牲。」巫首先吐出了第一個詞，停了停，才又補充道：「或許還包括開拓。」

黑寶石貓的目頓時落在了那縷銀髮上。

是啊。

犧牲。

北區巫師們掌握的魔法是犧牲，小靈們的犧牲，吉普賽巫的犧牲、鼠人、甚至包括魚人們，所有這些邊緣團都直面過犧牲——相反，聯盟里那些覬覦邊緣學院的傢伙，懼怕犧牲，卻又喜歡別人犧牲。

這真是個非常巧且有力的原則啊。

「——邊緣學院的底蘊必須掌握在有犧牲神的巫師手中。」

科爾瑪扶著酒瓶，語氣溫和而堅定：「所以，當我聽說那個糟糕的消息后，才會格外平靜……或者說欣啊……這就是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