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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潮1980》 第1293章 代價

第1293章代價

寧衛民的判斷沒有錯。

當他親眼見到下樓來的亨利·拉卡米耶本人後,就進一步到了這位LV四代目與人世故相節的「純真」。

沒錯,亨利·拉卡米耶被貝爾納·阿爾諾這頭狼給坑了,這是這次會面的導火索。

或許也是為了躲避煩惱,想要放鬆一下心,亨利·拉卡米耶才會離開自己位於黎第八區的市中心住宅,而躲到西郊來的。

但是他真的沒有必要把失敗者的糟糕心都明明白白表現在自己的臉上,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他的一樣。

他更不應該在明知道自己的朋友——皮爾卡頓大師是為了幫他的忙,救他的難,才會馬不停蹄從市中心趕過來,卻連熱洋溢的樣子都不去裝一下。

這傢伙居然只是下樓來和大師草草握了握手,連「歡迎」也沒說一句,就算是和這位摯友打過了招呼。

而他沖著寧衛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本就沒做理會。

他甚至只穿著睡就下來見客了。

其傲慢自大,自命不凡,僅從這些就盡顯無疑。

雖然這老傢伙戴著一副黑邊眼鏡,頗有英倫紳士的氣質。

對於寧衛民來說,就好像見到了步老年的哈利波特。

但這傢伙的待友之道可是和小說人哈利波特截然相反,屬於那種特別自我的人。

待人毫無溫度,顯得孤僻乖張。

假如他在公司也是這副臭德行,那寧衛民倒是能理解MH的原總裁為什麼和他相不好了。

或許他並非有意,只是因為生來富貴。

但像這種人嫌狗不待見的討厭勁,如果放在京城就只有一個詞兒可以形容——「擰喪種」。

簡稱為「喪」。

不過好就好在老頭雖然為人不怎麼樣,卻不小氣,直接吩咐穿著白圍僕在外面擺飯,而且要拿最好的這倒是讓至今還沒吃飯,的確已經有些了的寧衛民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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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接下來的談話自然沒有在屋裏進行,而是轉移地點,他們一起去了屋后的臺。

亨利·拉卡米耶親自帶著皮爾卡頓和寧衛民穿過了寬綽的客廳,走到了外面去。

真等到一出屋,寧衛民就不住有些驚訝了。

因為後院臺的面積是超乎他想像之外的大,遠遠高於實際需要。

二百多平米,足可以在這裏辦一個小型舞會。

而且臺還不面積大,這裏的風景也好。

是一片浩瀚的池塘,池塘對面是鬱鬱蔥蔥樹林,池塘里有水鳥,草坪上跑著兩隻皮髮亮的獵犬,臺上還擺著不來自異國的花卉。

就連這裏用的戶外傢都是木質墊的椅子,絕非網狀和鋁管製造的那種簡易玩意可比。

除此之外,必不可的,當然還有一張可鑒人,被得一塵不染的玻璃面的長條餐桌。

特別是當這張大大的餐桌被幾個僕一起鋪上華麗的枱布,在桌子上依次把鮮花、純白餐布、銀質的刀叉、椒鹽瓶、銀餐碟、水晶酒杯、裝著白葡萄酒,盛著冰塊的銀冰桶,和裝著紅葡萄酒的餐酒籃子擺放好之後。

說實話,到這個時候,寧衛民倒是真有點羨慕了。

別說,這老傢伙真是不愧為「老錢」中的一員,還滿會生活的。

在這樣寬綽的臺上,在如此潔的玻璃桌旁盛的餐,完全是本世紀四五十年代的歐電影中為上流社會和中上層階級確定的幸福模式,屬於常見的電影中標誌的場景。

就連他也是第一次才有這樣的會。

哪怕是飯食的口味有點不合他的胃口,無論是清湯、萵苣葉沙拉、餅、焗蟹,還是杏仁蛋糕,幾乎每一道都呈現出單調、乏味的清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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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秀風景,清爽的微風和舒適的環境已經足以安他一路積攢的疲憊和負面緒了。

只是可惜,這種場景本該邊有佳人陪同的。

然而松本慶子卻留在到了黎的酒店裏,未免讓此此景不夠完,略顯不足。

否則的話,自己的老婆也能坐在這裏,那可就太好了。

然而就在寧衛民剛剛興起舒適不久,等到談話真正開始后不久,很快他剛剛好轉的緒就又因為主人糟糕的格而重新低落了。

因為儘管亨利·拉卡米耶耐心聽完了皮爾卡頓用法語轉述的計劃,但他卻並沒有半點像大師當時聽寧衛民親口講述完這個主意后的激

甚至整個過程里,他的反應都顯得極其不自在,甚至有點不耐煩,這著實令人詫異。

以至於大師都覺到了不對勁,說完了寧衛民的計劃,連嗓子都沒用酒潤一下就急著問。

「怎麼了?亨利,難道你對這個計劃有什麼顧慮嗎?」

「還不夠好,我的朋友,真的不夠好。」

亨利·拉卡米耶如是說,他沉的表沒有因為大師的獻策獻計而獲得毫轉晴的跡象,幾乎沒有任何斟酌,反而有些傷人心的不屑,直接就予以了否定。「這個計劃對我沒什麼用。雖然或許能夠幫我拿到一票否決權,可份終究還是對方居多。而且想要拿回份還要用天量資金打消耗戰。且不說未來存在著變數,未必就能如我們所願。就說眼前,難道我要長期忍這種屈辱嗎?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別人在我的家族企業里對我指手畫腳嗎?不!絕不!我的朋友,我希的是能一勞永逸。乾淨利索的解決掉這個麻煩,洗清我遭遇的恥辱,趕走那個討厭的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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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說,對大師而言,亨利·拉卡米耶的期明顯是不現實的。

「可你要知道,這已經是我們目前最好的選擇了。我們的資金如果和對方相比,本來就於劣勢,何況目前香奈兒退出了,目前除了我這位小朋友,已經沒有人肯再幫忙了。我們別無選擇。說真的,目前只有這麼做,才有可能不讓況繼續惡化。也只有先儘快拿到一票否決權,我們才有與對手繼續纏鬥的資格,存有一線反敗為勝的機會,除此之外,還能夠怎麼辦?」

可沒想到的是,大師的好意規勸卻莫名其妙一下激怒了亨利。

或許是因為最近的他屢屢慘敗,心裏所承擔的力已經太大了。

或許是心的慍怒無發泄,他需要遷怒於人。

反正好話到了他的耳朵里,就沒當好話聽,他反而沖著大師發起火來。

「是不是在你的眼裏,我已經了一個沒有用的廢?一個老傻瓜,只能靠別人的施捨,才能勉強茍延殘?」

「不,亨利,我沒有那個意思。」

斯基人有個風俗,就是把老人扔在浮冰里,讓他們等死,就因為他們不能打獵了。你現在也是這麼看的我,不是嗎?」

哦,別這樣,那只是個傳言……」

「不管怎麼說,反正我絕不會落到這個下場的,我還能打獵。我要你,還有香奈兒,都好好看看,最後我是怎麼憑藉我的頭腦去解決這個問題的。我可不是泛泛之輩,是我把LV的影響力推廣到歐洲以外,是我讓LV從兩千萬元的營業收了現在的十億元。既然過去我能做到這些,那麼未來我也一樣。哪怕我已經七十多歲了,手裏也沒有太多的錢,但經驗就是經驗,智慧就是智慧。我希你相信,我這個老頭子,仍然有辦法繼續去解決麻煩,讓LV獲得更加輝煌的未來……」

「哦,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可從沒有懷疑過你什麼……」

目睹此此景,聽著亨利·拉卡米耶如同吹大牛一樣的胡言語,大師也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既不好說「不信」,也不好說「信」,只能把這些話當泄憤和抱怨。

而他的尷尬,哪怕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寧衛民也能

不過這還不算完,接下來更讓人意外的是,亨利·拉卡米耶居然還把錨頭對準了寧衛民,第一次主用英語和他說起話來。

而對待他這樣一個小年輕,又是個東方人,自然不必說,亨利·拉卡米耶的語氣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皮爾在電話里對我說,你是他最聰明,最能幹的下屬,不但憑藉自己的本事賺到了上億元的財富,而且還給我出了個天才一樣的主意。你對自己老闆所給與的這樣評價,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這話說得很是輕佻,分明是一種調侃。

寧衛民當然不會真當是對自己的肯定和誇獎。

想了想,便不卑不地說,「皮爾卡頓先生對我來說是個值得尊重的長者,既是我的老闆也是我的老師。而在老師的眼裏,勤一些,又取得了一些績的學生總是會獲得偏的,即便是笨一點,有缺陷,也是可的。就像是父母看待的自己的孩子。其實我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真正過人之,或者我比旁人有什麼真正聰明的地方,皮爾卡頓先生對我的誇獎和肯定,不過是作為對我努力的一種鼓勵。是他想要栽培我,隨時隨地不忘提攜我,故意在給我機會罷了。就像今天,如果不是皮爾卡頓先生的提攜,我也是無緣來到您的莊園,與您本人相識的。」

這話倒是讓亨利·拉卡米耶有些意外,大概是沒想到,寧衛民如此能說會道。

這話既捧了皮爾卡頓,又恰到好的打了圓場,緩和了氣氛,給了所有人臺階。

不過他這人無論是在公司還是自己的家庭,都霸道慣了,可沒這麼好相與。

的冷笑了一聲,又說,「皮爾的確是個大好人,就像你說的,他總給年輕人機會。這次也一樣。不過你是個東方人,這我可沒想到。而且雖然皮爾說你能幫上忙。但我可看不出來你能幫什麼忙。你真覺得你這個耗資巨大,耗時又長,而且說不定是賠是賺的主意是對我有用的嗎?我可不這麼想。年輕人,你似乎連我在乎的是什麼都沒搞清楚。我在乎的是怎麼拿到更多份嗎?不,我在乎的是如何維持傳統和尊嚴,是如何保證LV的格調不被拉低,能夠讓我的家族企業一步步的穩健走向更輝煌的前景。要實現這點,只要不讓一個外人對我的家族企業胡指揮,不讓那個背叛我的混蛋留在公司,就足夠了。其實只要達到這個目的,我也未必拿到更多份的。當然是把貝爾納·阿爾諾那個混蛋越早打發掉越好。」

寧衛民盡量剋制著自己的不快。

說實話,他就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人,哪怕是面對心存善意來幫自己忙的人,都表現得這麼刻薄,這麼倨傲,這麼高高在上。

而且似乎還有種族歧視的嫌疑,好像對東方人很不屑一顧似的。

要不說呢,真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難怪他會遭此一劫。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老傢伙的最後幾句話也不免讓寧衛民好奇起來。

他是真想不出,這種勢單力薄的境下,敵人遠多過於朋友的亨利·拉卡米耶除了用僅有的資金,求助僅剩盟友,去市打拉鋸戰,還有什麼其他更好的選擇。

「那您到底想怎麼辦呢?我是真的想不到,您還有什麼辦法能像您所說的那樣解決問題。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不知是否能夠告知,這既可以讓我們不再為您平白擔心,我也希能從中學習到一些寶貴的經驗。」寧衛民以求教的口氣誠誠懇懇地說道。

而此時,就連皮爾卡頓大師也投來好奇的眼,忍不住詢問。

「是啊,亨利,你到底想怎麼辦?如果你有辦法,就說出來好了。」

「好吧,那我也不瞞了。事實上,我在一個小時之前才和MH的原總裁通過話,我威脅他,告訴他如果再這樣對待我,我就要分拆公司,寧可虧,兩敗俱傷,哪怕一起為全歐洲的笑柄,或者被別人收購。我想盡辦法也要把LV和MH重新分為兩家企業。除非他們馬上終止一切鬥行為,並且把那個叛徒趕走,否則就誰都別想好過……」

亨利·拉卡米耶故意頓了一頓,賣了賣關子,才說,「結果阿蘭·舍瓦利耶他怕了,他知道我起碼能拉攏到百分之四十以上的東。他明白這麼干對誰都沒有好。他更清楚我不是吃素的,說到就能做到。所以他同意了,主表示要替我去跟那個叛徒好好談談,他也希能就此罷手,雙方和解。」

這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話讓大師吃驚極了,「什麼?你是說MH他們同意了?他們想要終止鬥。就這樣了?他們會替你把貝爾納趕走?」

亨利·拉卡米耶帶著一些得意說,「當然,不付出一些代價肯定是不行的。我和MH約定好,今後我們雙方的經營擁有自主權,彼此互不干涉,健力士則從LVMH拿到酒水的分銷權作為報酬,至於那個貝爾納·阿爾諾,他不是想要迪奧嗎?那把迪奧香水妝的業務給他好了,這要他願意走人……」

說到這裏,他不由出了今天第一次的笑容。

只可惜,在寧衛民的眼裏,他的笑容委實盲目,也實在愚蠢。

就像哈利波特進了三強爭霸賽中的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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