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元帝年過四旬，對于一個帝王來說，這是經驗最富，力最旺盛的時候。

這個年紀的帝王，正是最勵圖治，準備干一番大事業的時候。

畢竟沒有哪個皇帝，特別是剛剛把天下打下來、開國登基的皇帝，愿意讓別人蓋過自己的風頭，分薄自己手中的權利。

偏偏福元帝的臉看起來并無異樣，甚至還附和著陸皇后的話點點頭。

“你母后說的對。”

“湛兒，如今你為太子，作為一國儲君，自當為大昭國的發展殫竭慮。”

姜湛點頭答應：“是，父皇！”

第二天，福元帝在朝堂上公布爵位當世而止的消息，果然引起軒然大波。

不止是北疆一系的大臣，就連那些從舊朝留下來的老臣，絕大部分人都選擇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一起反對。

因為，這個決定已經不是損害某個人、某個派系的利益，而是所有朝臣的利益都會損。

“皇上的提議臣反對！”

“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所求的不過是一場人間富貴，大丈夫當建功立業，就是為了耀門楣，封妻蔭子。”

“如果我們拼死拼活、流流汗，拿命拼出來的功勞，子孫后代卻一點都不到，反而要跟其他普通人在同一個起點，那麼這對我們來說不公平。”

“對，李大人言之有理，臣也是這個意思。”

“從古至今，大丈夫建功立業，換來的爵位都是世襲罔替，蔭其子孫。”

“皇上忽然間要更改這條規矩，只怕不能讓人心服口服。”

“我們流流汗、拼死拼活，我們的子孫后代憑什麼不能富貴？”

“皇上此舉，未免有過河拆橋之嫌。”

“有些話不吐不快，哪怕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還是要說。”

“皇上可知道取消爵位世襲罔替意味著什麼？”

“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意味著了期。”

“皇上正當年富力強，可能不懂我們這些老臣的悲哀。”

“您且看，如今在朝堂上站著的這些文武大臣，哪一個不是年過半百以上？”

“而能夠靠自己的本事，從槍林彈雨里拼殺出來爵位的，又哪一個不是滿傷疤，一傷痛？”

“朝廷許我們以爵位，對我們進行封賞，是認可我們的功勞，對我們的付出予以肯定，所以給我們以該得的富貴。”

“皇上可能覺得，這樣就算對得起我們的付出。”

“可是皇上，人生不過百，我們這些人，已經被黃土埋了一大截，再大的富貴落到我們上，還能幾年？”

“如果不是想著蔭及子孫，替子孫后代爭一個榮耀富貴，那麼我們，又何必在那麼一大把年紀的時候，還冒著丟掉命的危險沖殺在前？”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末將是個人，說不來劉大人那麼文縐縐的話，可是末將只知道一點，誰都想自己家的富貴千秋萬載、延綿不斷。”

“不說我們這些朝廷員，哪怕是民間百姓，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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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子孫后代多積攢一些家財，好一代一代傳下去，讓子孫后代不必窮困潦倒，為生活所迫。”

“總不能我們這些在朝為的人，卻只能顧著自己，完全照應不到子孫后代。”

“所以末將斗膽，請皇上收回命。”

“大昭國的爵位，絕不可取消世襲罔替的制度。”

大昭國如今才剛剛立國，就要取消爵位的世襲罔替制度，如果這個時候，他們不站出來反對，那麼以后，誰知道朝廷會不會越來越變本加厲，對他們這些大臣的福利變得更加嚴苛起來？

從表面上來看，取消爵位世襲罔替的制度，目前只會影響到北疆一系列的大臣，對于這些舊朝大臣們，產生不了什麼影響。

可是，換一個角度來想，如今還能站在大昭國朝堂上的這些舊朝大臣，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如果沒有一點真本事，早就在朝政更迭中，被拉下馬來，為蕓蕓眾生之一，又或者被新朝清算，如今被關押在大獄里，等著做刀下亡魂。

既然他們有這樣的自信和本事，在新朝活得如魚得水，那麼誰又能保證，他們的子孫后代當中，沒有人可以憑本事掙爵位回來？

如果現在就讓爵位世襲罔替的制度就這樣取消，那以后他們的子孫后代再有本事，也只是非常短暫的富貴。

所以，這才是他們要一起跟著反對的原因。

只有如顧首輔等部分人，沒有跟著一起站出來反對。

但是這部分人，也并沒有贊福元帝取消爵位世襲罔替的決定，而是最大程度的保持中立，不對這件事發表任何看法。

這種況其實是非常見的。

一般來說，皇帝提出的新政，哪怕再不符合文武百的預期，大部分人都反對，但同時也會有數人支持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福元帝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他所提出來的新政，滿朝文武，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這邊支持他。

保持沉默不反對，就已經算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福元帝似乎也沒有想到滿朝文武大臣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一時間臉十分難看。

面對文武百的激烈聲討，福元帝坐在龍椅上，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直到最后，眾位大臣聯合起來，齊聲喊道：“請皇上三思！”

這才讓福元帝回過神來。

福元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居高臨下俯瞰眾臣，只覺得滿朝文武百，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

明明在昨天，他們還對他三跪九叩，高呼：皇上英明神武！

不過轉眼間，只因為一項新政，不能按照他們所想的那樣，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好和利益，他們就聯合起來，開始抱團反對他的決定。

什麼皇上英明神武都是空的，只要給他們以看得見的好，皇上就是英明神武的，只要涉及到他們的利益，皇上就需要三思。

所以他這個皇帝，到底是替自己當的皇帝，還是替百姓當的皇帝，又或者，僅僅只是替文武百當的皇帝？

福元帝面難看，隨口說了一句：“再議！”就宣布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