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事知客就像複讀機一樣，提高音量，將魁三爺說的每個字，都清清楚楚複讀了一遍：“屬的，屬蛇的，回避！”

    院子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部分村民自覺退出院子。

    白事知客又喊：“大家自覺一點，若是有瞞，萬一衝了煞，後果自負！”

    老雷低聲問我們：“你們有沒有屬屬蛇的？有的話，趕退出去！”

    高耀宇說：“沒有，我們都是屬龍的！”

    頓了一下，高耀宇像是想起了什麽，扭頭問雷勇：“你好像是屬蛇的吧？”

    雷勇被揭穿，尷尬地笑了笑。

    “那你快退出去！”老雷對雷勇說。

    雷勇嘟囔道：“我離得這麽遠，站在這裏看一看，應該沒事吧……”

    “你出去你就出去，哪來那麽多廢話呢，萬一衝了煞，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為了你的人安全著想！”我對雷勇說。

    雷勇被我一番數落，不不願地退了出去。

    這小子也是運氣不好，等了一天，就盼著看一看神的湘西趕，誰知道竟然沒看。

    這時候，又聽魁三爺喊道：“屬虎的，屬龍的，往裏站！”

    白事知客衝外麵喊道：“屬虎的，屬龍的，往裏站！”

    人頭攢，一些屬虎和屬龍的人陸陸續續走出來，來到靈堂外麵。

    我們正好符合魁三爺的要求，於是幸運地排到了隊伍前麵，站在靈堂門口。

    龔老太的沒有裝棺材，就那樣放在門板上麵，直的，麵烏黑，看著有些嚇人。

    我倒是見怪不怪，高耀宇他們一個個張的不得了，李茜悄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看了一眼，示意不用怕。

    魁三爺取出三盞銅燈，燈油裏麵泡著燈芯。

    魁三爺將三盞燈一一點亮，走到龔老太麵前，分別將三盞燈放在龔老太的頭頂位置，以及左右兩個肩膀。

    這時候，魁三爺取出一瓶無水，一邊繞圈，一邊往龔老太上灑水，裏絮絮叨叨念著咒語。

    靈堂裏的氣氛變得極其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觀看魁三爺的“表演”。

    魁三爺繞著順時針和逆時針各自走了七圈，最後停在龔老太的頭部位置，隻見魁三爺手掌一翻，亮出掌心裏的一張黃符，符紙上麵用朱砂畫著符咒。

    這是趕人常用的，也是必備的“起符”，黃符正麵是符咒，背麵寫著死者的生辰八字，有了起符，就能控製。

    隻見魁三爺手起符落，啪地將起符拍在龔老太的眉心中央，而後袖口一抖，亮出一個銅鈴。

    那個銅鈴黃澄澄的，表麵的金漆都已經剝落了，出金閃閃的黃銅，一看就是年代久遠之，不知道傳承了多年。

    魁三爺又掏出一張黃符，在銅鈴上麵，然後裏振振有詞，一邊念咒，一邊搖響銅鈴。

    叮叮當！叮叮當！

    銅鈴聲清脆悅耳，在這寂靜的黑夜裏隨風飄出老遠，整個雷家村的上空，仿佛都縈繞著這個銅鈴聲。

    魁三爺繞著龔老太轉圈，一邊轉圈一邊搖鈴，不斷變化著姿腳步，就像在跳一支詭異的舞，這步伐倒是跟東北的跳大神非常相似。

    看得出來，這趕也是上古巫的一種。

    突然，魁三爺停下腳步，右手中指和食指並攏劍，猛地刺向龔老太眉心的那張黃符，裏一聲暴喝：“起！”

    一陣罡風平地而起，靈堂裏麵傳來嗚嗚鬼嘯之聲，再看那三盞油燈，燈火全都變幽綠，整個靈堂也被映幽綠，顯得詭森森。

    原本死寂的圍觀人群，此時竟也忍不住發出一陣驚呼，令人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原本已經僵的龔老太，竟然直地坐了起來，那樣子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叮叮當！叮叮當！

    在那清脆的銅鈴聲中，龔老太緩緩起，竟然蹦下地來，然後跟在魁三爺後麵，蹦蹦跳跳，姿勢既恐怖又稽，就像是魁三爺飼養的一個寵。

    魁三爺從袖口裏抓出一把冥紙，隨手一扔，冥紙猶如白的蝴蝶，漫天飛舞。

    隻聽魁三爺甕聲甕氣的大聲喊道：“人上路，生人回避！”

    其實魁三爺都不用喊，當龔老太跟著他走出靈堂的時候，原本聚集在靈堂門口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了個幹幹淨淨。

    任何人看見這詭異的一幕，好奇歸好奇，但害怕是肯定的。

    高耀宇更是躲到高一梅的後，把高一梅推到前麵，他自己就出半個腦袋，又害怕，又想看稀奇。

    趙慶國說：“你咋這麽慫呢？早知道剛才你應該和雷勇一起出去的！”

    高耀宇臭不要臉的詭辯道：“你才慫呢！我站在後麵，是為了讓一梅看得更清楚一點！”

    高一梅翻了翻白眼：“拉倒吧，我可謝謝你了！”

    “沒事的！”我揚了揚下：“這魁三爺一看就是這一行的高手，每個步驟都很穩妥，畢竟是要省趕，沒點道行是不行的！”

    李茜說：“之前我看電視上的那些紀錄片，說什麽趕揭，說趕人趕，其實是把鋸斷，背在背上，自己用跑，本就不是趕，而是背！而他們之所以穿著長袍，就是為了遮掩這個！

    現在看來，那些揭全都是騙人的，真正的湘西趕，是真的能讓死站起來，太神奇了！”

    我點點頭，背負著雙手說：“很多都是古老的傳承，就拿趕這一行來講，如果真像紀錄片裏麵說的那樣簡單，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趕了？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是不能用所謂的科學去進行解釋的！”

    我們說話的工夫，龔老太的已經跟著魁三爺蹦躂到了院子門口。

    龔老太的那些子孫後代，還有家裏人，早已在門口跪兩排，給龔老太做最後的送別。

    魁三爺讓龔老太停了下來，雷二叔在家人的攙扶下，巍巍走到龔老太麵前，掏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塞在龔老太的兜裏麵，那是雷二叔年輕時候跟龔老太的結婚照。

    “人上路，生人回避！”魁三爺再次舉起銅鈴晃了晃，領著龔老太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