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還有五千兩活錢呢, 反正宋諫之不會管,等此間事了……
——
十一能在宋諫之邊待上十年, 辦事效率自然不必多言。
次日辰時,尚未散朝,他便借了這個空當帶攖寧來到大理寺。
兩人是從后門進大獄的。
攖寧著獄卒的短衫麻,梳了簡單的男子留髻,埋著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十一后。
一路上來往的人,十一早就打點好了,并無人多問。
倒是有位獄卒頭子,在領他們進來時低頭哈腰頗為諂。攖寧看在眼中,愈發想不明白,宋諫之都下獄了,一副大廈將傾的頹倒之態,為何獄卒瞧著待他這般客氣?
牢獄里本就線昏暗,攖寧跟著獄卒行過兩條長長的走道,更是見日了,只剩下壁燈影影綽綽的暈,人看不清牢房里的形,只能聞到沖天的腥味兒。路過刑房時,還傳來了幾聲無助的慘。
攖寧雖然認定了宋諫之在騙,但心中仍不免惴惴。
這份不安伴隨著,直到一行人來到牢獄最深的拐角。
攖寧正埋著頭胡思想,沒意識到前的人停下了腳步,跟在后面險些撞歪鼻子。
悄咪咪的抬眼打量起來,這間牢房地拐角,所以比其他牢房多了個窗口。
那窗口瞧著約莫有兩尺寬,因此牢房也比其他地方亮堂些,但在日投映下,空氣中漂浮的灰塵反而更明顯了,可見金尊玉貴的小王爺下了大獄也要要遭罪的。
宋諫之就屈膝坐在那半丈高的泥炕上,靠著墻閉目養神,聽見外頭的靜也沒有睜眼。
獄卒頭子拿出鑰匙開了鎖,然后轉讓開路,低聲音:“小人就候在外頭,您有事喚一聲便是。”
攖寧看著宋諫之沒說話,十一頷首道:“有勞。”
獄卒前腳剛走,十一后腳就著墻站穩了,安安靜靜充當木頭樁子。
宋諫之合著眼,不不慢的開口,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干啞:“代你的事怎麼樣了?”
十一剛要回答,就被王妃警告的瞪了一眼,他暗暗咽了下口水,把腳尖往后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整個人只差嵌進墻里。
攖寧提起小短過門檻,正預備悄悄走近嚇他一跳。
坐在泥炕上的人卻忽然睜開眼,冷冰冰的眼刀子飛了過去,在看到那張稽的灰花臉時,頓住了。
“十一。”
他沒跟攖寧說話,低的嗓音里暗含威。
十一聽到這聲喚,后頸不自覺的發涼,只覺自己命不久矣。
“殿下。”
把自己嵌進墻里顯然不現實,他上前一步,低著頭說了兩個字,一副認打認罰的老實模樣。
半點甩鍋給王妃的想法都不敢生。
攖寧聞言卻急了起來,影衛背著自己主子辦事,必然是違背職責所在的,所以早就跟十一保證過了,不會牽連到他。
蹭蹭蹭往前小跑兩步,板著一張大花臉,毫不客氣的‘指揮’道:“你別怪十一,是我非要來的,我威脅他如果不幫我,我就自己想法子,他總不能眼睜睜看我出事吧。”
宋諫之這才重又掀眼看向,他大半張臉在影中,神晦暗不明:“你倒是肯幫他說話。他是本王的影衛,不聽令行事當以死謝罪。”
他如今不論語氣還是姿態,都像極了兩人初識的時候。
看宋諫之這幅模樣,攖寧心中升起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下意識想癟,又默默忍住了,抿直了線倔強的看著他。
分明是他先騙自己的。
攖寧心里又酸又,像燒開了的酸湯,咕嚕咕嚕直冒泡兒。三分真七分演的了鼻子,低下腦袋,不說話了。
十一在自家主子的目示意下,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牢房一時間靜的出奇。
半晌,宋諫之才語氣冷淡的開了口:“誰讓你來的?”
那顆豆子腦袋固執地支棱著,沒有應聲。
“你可知當前是何形勢?太子的人盯著大理寺,獄卒暫且愿意賣我兩分薄面,但太子的人發現了你怎麼辦?明令不許探視,被發現了你跟我一起上斷頭臺麼?”
攖寧好像被人點了,頭發兒都不晃一下。
“收起你的爛好心,我的事你幫不上忙。”
他話說的一句比一句冷漠疏離,像是存心要來扎人的。
攖寧聽得氣上涌,一張臟兮兮的臉鼓了皮球,默默鼓了半天勁兒,冷不丁的開口道:“說完了嗎?”
話音剛落,抬起頭氣勢洶洶的盯著宋諫之,重復質問:“我問你說完了嗎?”
宋諫之見攖寧生氣,反而不說話了,只目攥在上。
“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我當然不清楚目前的形勢。我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要做什麼能做什麼,不知道前路在哪里,只能被你安排著往前走。”
說著,默默偏過頭去,盯著空中漂浮的灰塵。
“反正我這十幾年,一直都是被人安排著走的。”
“我以為你不一樣呢,”攖寧聲音低了下來,像春日被風卷起的柳絮,帶著一點輕飄飄的失落:“但是哪怕你都瞞著我,我也沒真生你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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