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此刻無比慶幸,自己在最后關頭上對了船。
他險些被太子那車車的金銀晃了神志,兼之晉王下獄,看似大局已定,要上哪條船簡直不用選。還是晉王府送來的賬簿令他清醒過來,上面赫然記著他的名目。
這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臣/兒臣領旨。”
崇德帝揮揮手,轉離開:“朕乏了,都散了吧。”
轉的那一瞬,他的脊梁好像彎了下來,在九五之尊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也不過是個可恨又可憐的普通人罷了。
攖寧旁席位的太子妃被強行拖走,連的蜀錦繡鞋都被拖掉一只,從始至終都沒有哭喊,只是臉蒼白,滿面淚痕,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
攖寧垂下了腦袋,心中不忍,太子妃雖牽涉其中,但太子一意宮,若不聯合母家支持,恐怕太子連搏一搏的機會都沒有。等到太子東窗事發,同樣只能被命運推著往前走。
宋諫之輕輕了的下頜。
方才領旨時還滿肅殺之氣的晉王殿下,竟一下子卸了戾氣,眉眼舒展,給了人溫的錯覺。
“只是貶為庶人,總比丟了命要好。”
他哪能不知道攖寧在想什麼,邊這個心的傻妞,那點心思在他眼皮底下跟明的一樣。若是兩月前,宋諫之還只覺得麻煩,如今竟也不自覺被染了傻氣,開始順著的心思想事了。
“我知道。”攖寧小小聲的應了一句。
都知道,只是日子好像都不由子來選,心中憑空的,生出一點惶惶然。
萬壽節,就在一片混中結束了。
朝中翌日開始了對太子謀逆案的清算,可還沒到清算完,宮里就悄悄傳出小道消息,皇帝的越發不好了。
別說上朝,清醒的時候都。
第108章 正文完
晉王府這幾日氛圍很怪, 兩位主子一個忙著監辦太子謀逆案,一個忙著張羅商鋪的生意,好巧不巧時間又是岔開的, 連見面說兩句話的時間都。
準確點說, 是晉王妃一個人更怪些, 老是莫名其妙的出神, 和晉王在一起時也是如此, 全然沒有之前的活泛勁兒。
無論宋諫之鬧、逗, 都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樣。
氛圍怪到院里院外的下人都察覺出了不對勁, 伺候的人更是小心。
這日一大早, 宮中就有太監來府上傳旨,急招晉王殿下宮。
攖寧聽明笙來傳話, 先是愣住了, 隨即佯裝無事的應了一聲, 邊埋頭喝粥邊含糊道:“明笙,你找人備好馬車, 我等會要去鋪子一趟。”
明笙看著自家小姐的臉,抿著言又止,猶豫半晌, 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聽話去備馬車了。
家小姐子向來是直通通的, 鮮有擰的時候, 反倒不知該如何勸起。
攖寧在西直街盤下的商鋪,已經如火如荼的收拾起來了, 相看了數十人, 最后定下了個做過綢緞生意的子當掌柜。
兩人是一見如故一拍即合,那掌柜對這位錢多事沒架子還懂行的東家也相當滿意。倆人每天見了面, 就是熱火朝天的盤賬、盤貨、招人,倒也能忙到攖寧暫時忘記心底的煩惱。
可今天例外,連掌柜都看出了攖寧的不對勁,平時手上算盤珠子便起勁的人,聽算賬的時候卻頻頻走神,要勸回府休息吧,偏又不肯走,是在賬房案上趴到日落西山,才無比艱難的邁出鋪子大門。
攖寧在糾結的事,說來說起,其實還是那一樁。
已經認明了自己對宋諫之的心意,卻從未認真考慮過,等他站上那萬人之巔,走近朱墻碧瓦的宮城后,自己要不要同他一起。
那可能是大多數人都向往的位置,偏偏不是要走的路。
阿耶提醒過,當時心中便敲起了退堂鼓,若是就此斷下,倒也好,可拖到現在,連退堂鼓都敲得不大堅定了。
崇德帝的每況愈下,今日這一趟十有八九便是提繼位的事。天下可能有和離的王妃,但絕沒有和離的皇后,雖說頭一刀頭也是一刀,但這天來的太快了。
快到攖寧還沒想清楚,就不得不面臨選擇。
垂著腦袋悻悻的站在鋪子門口,一個勁兒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肯上馬車。
所以自然也沒發現,本該停在鋪子旁邊等的馬車,忽然沒了蹤影。
為什麼就不能一直當頭烏呢?
傻乎乎的盯著鞋尖上的海棠花,在心里小小的嘆了口氣。
太西斜,只留一抹金余暉灑在地上。近日因為京中謠言一事,兼之謠言崇德帝病危,東西二市重啟宵,申時一刻便要開始巡查。
攖寧長長的舒了口氣,沒法子再拖延了。
抬起頭想上馬車,這才注意到馬車不在鋪子門口,眼神四一打量,正好撞進站在長街對面的人眼中。
宋諫之著針腳繁復的蟒袍,每個頭發兒都著渾然天的矜貴,只是眼神淡泊,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攖寧磨磨蹭蹭的走過去,咬了咬,悄悄地了他一眼,小聲問道:“你怎麼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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