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指間煙霧繚繞。

    他歪著頭，聽見這話倒是笑了。

    睨著那雙桃花眼，又噴一口煙。

    雲山霧罩中，易初看不太清晏霖的表。

    然而不用看也知道，這人一定是在冷笑。

    “易初，我他媽要是個慫，就不會幹這些喪良心的事兒。”

    他手擒住的臉，湊近，往臉上噴了口煙，滿臉不屑：“去說啊，順便再給大家看看，你上紋著誰的名字。”

    易初被煙嗆得直咳嗽。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又被嗆出來了。

    用力撥開男人的手，別過臉去不再看他，強忍著間的疼痛，穿好服，下床一瘸一拐往外走。

    平日裏，從不覺得從床邊到門口，這段路有多遠。

    此時子疼得厲害，幾乎是挪到門口的。

    房間門一開，外麵守著的小夢和顧阿姨迎過來，見滿頭冷汗，麵容淒楚雙目無神，趕攙著。

    “易小姐，沒、沒事吧？”小夢見這番可憐模樣，忍不住哭起來。

    顧阿姨不說話，默默和小夢一起將扶進另一間房。

    彭嫂聽見靜，抱著孩子趕忙過來，一看易初這樣，心疼壞了，一時哽咽，什麽話也說不出，等上床躺好，才轉淚，抱著孩子走開。

    小夢留在房裏陪易初，顧阿姨去廚房做飯。

    “你也走吧，我想睡一下。”易初有氣無力地把小夢支開。

    小夢不放心，又沒什麽辦法，隻好出去。

    易初躺在床上，子一不，卻仍是覺得疼。

    疼得冷汗直冒。

    疼得又哭起來。

    閉著眼，淚如雨下。

    不知躺了多久，顧阿姨端著一碗湯進來，坐在床邊，哄自家孩子似的，哄起來吃飯。

    “多喝口湯呀，吃點東西才有力氣不是？”

    顧阿姨放下碗，糙的手輕輕著易初微涼的額頭。

    “阿姨知道你過得苦……可好死不如賴活著，無論如何，總要先活下來，這日子才有盼頭不是？”

    易初苦笑。

    盼頭？

    已經沒有了。

    也不敢再奢了。

    現在就是讓去死，也不怕了。

    反正，又不是沒有死過。

    十九歲那年，他要是沒跳進河裏救，該多好……

    顧阿姨見又哭起來，心疼得不行，歎一口氣，握住的手，跟掏心掏肺說起來。

    “我男人走得早，他要是還活著，我倆那麽好，他肯定不會讓我出來做工，我也肯定舍不得離開他。

    “其實，在我們年輕那會兒，他也混賬得很，後來我還不是沒用多久功夫，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易小姐，你猜猜看，我是怎麽治他的？”

    易初不說話，抬頭看著顧阿姨，暗淡的目裏，多有了一好奇。

    顧阿姨見注意力已經轉移，不再哭了，將手握得更。

    “對付男人啊，可不能著來，要學會使招。背地裏，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表麵上卻要表現得乖乖的，很聽他話似的。

    “平日裏多誇誇他，一副很崇拜他的樣子。其實很多事，他們男人還不如咱們人呢！可沒辦法啊，男人就吃崇拜這一套！除了崇拜，男人還喜歡什麽呢？

    “還喜歡你裝可憐！你越是可憐的，就顯得他越強悍越厲害，一方麵，他滿足了心理上的自，另一方麵，又會忍不住心疼你。

    “所以啊，你平時再獨立，再堅強，在男人跟前，你也得裝個傻子。什麽‘哎呀老公這個怎麽弄呀，我不會’；什麽‘哎呀老公好難啊，你幫幫我嘛’……

    “等他幫了你，你就滿眼星星看著他——‘哇，老公好厲害呀！以前怎麽沒發現，老公還會這個呀！’”

    顧阿姨說的這些，以前郭映藍也教過易初。

    可易初對晏霖實在是恨，再演，也演不到這個份兒上。

    不過，易初轉念又想，正是因為自己演不到這個份兒上，才演得不真，所以晏霖，從來都不信。

    顧阿姨仍在苦口婆心教怎麽治男人。

    “這個示弱呢，還有另一個用法。假如你倆吵架了，鬧起來，你別跟他剛，他是男人你是人，男生理上就有很大差別。多男人一怒殺妻？很多男人，天生就是衝，薄，又狠毒。

    “吵架的時候，你得順捋。學會示弱，一來可以保護自己，二來可以以退為進。表麵上，咱們好像弱了，輸了，可隻要男人一心，這輸的人啊，就是他們！

    “總而言之，阿姨送你四個字，千萬牢牢記在心裏，明白嗎？”

    易初仔細聽著，點點頭，等開口。

    顧阿姨在易初臉上，已經看不見方才那種極度悲傷，萬念俱灰的神，打心底裏替高興，一字一頓說道——

    “心。”

    易初聽完，立馬明白了。

    顧阿姨笑著解釋道：“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你就跟他演唄，上哄得他真以為你慘了他，你崇拜死他了，心裏麵啊，他誰誰！他就是被車撞了躺醫院去，你也要狠得下心腸拔他氧氣管子！”

    易初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最後一句話，顧阿姨本來就是故意往誇張了說，逗笑。

    見笑了，顧阿姨心裏也晴朗了。

    顧阿姨語重心長教易初的這些，易初全都牢牢記在心裏。

    尤其是“心”那四個字。

    太虛弱，易初上不了班，隻好跟公司請了一周假，在家好生休養。

    那天跟易初鬧完，晏霖很再回桃花灣。

    即便回來，也從沒進屋看過易初，隻是去抱抱孩子，陪孩子玩一會兒，又匆忙離開。

    幾天後，易初子好得差不多了。

    顧阿姨每天換著方子燉湯給補子。

    湯裏加了各種中藥食材，很快給調理過來，元氣恢複了，人也有氣神多了。

    這天晚上，晏霖帶著一酒氣回來，小夢見他路都走不穩當，正要去扶，被易初開：“我來。”

    小夢趕讓開。

    易初把醉醺醺的男人扶回房間，關上門。

    男人一隻手撐在床上，歪著子坐著，冷眼帶笑看著：“喲，今兒有心伺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