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晏霖就醒了。

    枕邊的人還睡著。

    他輕手輕腳穿好服離開。

    走出客廳大門，發現外麵放了一杯茶。

    應該是昨晚點的，晏霖想。

    他沒有把茶拿進去。

    巷子口一家花店開得很早，老板正在整理剛送過來的新鮮花束。

    晏霖過去買了一支白玫瑰。

    “先生，多買些吧，這花啊要多了才好看。”老板微笑著建議道。

    晏霖搖頭，還是隻買了一支。

    他不喜歡東西太多。

    什麽東西一多，就不珍貴了。

    所以他的心裏，隻能裝下一個人。

    所以二十歲那年，剎那心，便永遠銘記。

    他吻了吻這支玫瑰。

    玫瑰上還帶著水。

    他的輕輕花瓣，停留片刻，終於笑了。

    像是完了一個許久未能完的夙願。

    像是終於，終於親吻到心的姑娘，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晏霖沿路回到易初家門口，將這支白玫瑰，放在那杯茶上。

    易初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猛地坐起來，抓起手機一看，才鬆了口氣。

    才早上八點半。

    機票是下午三點的，還有很多時間準備。

    行李提前收拾好了，並不多，隻用帶一個箱子走就行。

    洗了個澡，在沙發上坐了會兒，易初把家裏那三幅像一遍才走。

    打開客廳大門，易初看見地上的茶和玫瑰。

    這家新開的茶店還浪漫，竟然送了白玫瑰，隻可惜今天就要遠走，易初想著，把這支玫瑰撿起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茶已經涼了。

    胃不好，吃不得涼的，去樓下麵館吃麵時，就把茶送給老板娘，讓放熱水裏溫一溫再吃。

    老板娘得知易初要走，萬般舍不得，紅著眼圈對一通叮囑。

    易初從包裏拿出兩個盒子，放到收銀臺上。

    老板娘一看，竟是兩部新手機。

    “你這孩子，這是幹嘛呀？！叔叔阿姨對你好，是因為你討人喜歡，我們看著你長大，早就把你當半個閨了。倒是你，從來都這麽見外，好幾年不回來，這次回來，沒待多久又要走……”

    老板娘說著說著就抹淚了。

    易初也忍不住落淚：“既然叔叔阿姨把我當閨，就別跟我客氣，快把手機收下吧。又不是以後都不回來了，逢年過節，我要是有空，就回來看叔叔阿姨！”

    店裏客人多了，老板娘忙碌起來，易初趁不注意，往收銀臺櫃子裏塞了兩萬塊錢現金。

    上了出租車，易初才在微信上告訴老板娘自己留了錢。

    下午六點，飛機落地雲城。

    易初在提前定好的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就拖著行李箱去找房子。

    沒有選擇繁華的市中心，而是在相對不那麽熱鬧的老城區租了一套兩居室。

    老城區有很接地氣的生活氣息，生活節奏也比市中心慢一些。

    易初更喜歡這樣的生活狀態。

    長得漂亮，子隨和，房東阿姨見了就喜歡，簽完合同拉著嘮家常，話裏話外打探個人況，想把自己侄子介紹給。

    這些年易初早就被傷了，哪還有心思搞對象。

    房東的好意被婉言拒絕，隻好失落地回去。

    住一周，易初逐漸了解了周圍的環境。

    小區門口有家店打算轉讓店鋪，老板和老板娘老兩口年紀上來了，早些年積勞疾，這會兒幹不了，正逢兒子在北城買房落腳，要把父母接過去福。

    易初看準機會，用卡裏的一部分積蓄把那家店盤了下來。

    盤店花了一大筆錢，裝修改造又花去不。

    新店完全弄好時，易初卡裏幾乎沒剩什麽錢了。

    五月份，把這家店順利改一家自助快餐店。

    老城區拆遷房子多，附近幹活的工人也多，店裏的飯菜份量足不說，價格還公道，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剛開業半個月，店裏三個廚師，三個服務員，一個前臺收銀員已經不夠了。

    這天晚上臨近收工，易初坐在店裏一邊查賬，一邊合計著再招一個服務員和一個收銀員。

    “還有吃的麽老板？”

    一個顧客進來問。

    晚上九點，飯菜都賣沒了，馬上要關店，易初抬頭衝顧客笑笑：“沒啦，您去別家看看吧。”

    話剛說完，易初看清顧客的臉，忽地愣住。

    顧客看見，也不由得愣在原地。

    易初記得這人是誰，一時半會兒卻又忘了他名字，絞盡腦也想不起。

    這人回過神來，清秀的臉上展開一個笑，走到易初坐的那桌，拉開椅子，在對麵坐下。

    “饒毅博，姐姐忘了？”

    他一說，易初才恍然想起。

    易初仔細打量他的臉，在他左邊額頭上看到一個淺淺的，並不明顯，然而細看也能看到的小傷疤。

    易初心裏很歉疚，目從那傷疤上挪開。

    “對不起，那天……我前——”差點口而出前夫，一時忍住，改了口，“我前男友這人——”

    饒毅博並不想再提這事，打斷的話：“都過去了，姐姐不用疚，不關你的事。”

    他說過去了，易初心裏卻過意不去，晏霖衝進俱樂部包間用酒瓶砸他腦袋的畫麵，易初每次回想起來都害怕，何況是他？

    沉默一會兒，易初問道：“最近怎麽樣？那件事，有影響你後來上班嗎？”

    饒毅博點點頭：“老板把我辭了。不過也沒什麽，本來我也不打算幹多久。其實你來那天，是我第一天上班。”

    易初好奇：“你怎麽到雲城來了？旅遊嗎？”

    饒毅博搖頭：“我在北城待不下去了。你前男友牛的，那次之後，沒有哪家公司敢招我，我就隻能去那種小店裏當服務員。在北城，當服務員賺不了多，何況我還要還債。”

    這話又讓易初陷深深的愧疚，好長一陣兒不開口。

    倒是饒毅博，一點沒有怪的樣子，四看了看店裏，問：“姐姐，你們這兒還招人不？”

    易初：“招，不過也隻是招服務員和收銀。你還欠多債？”

    饒毅博：“幾百萬吧。其實不是我欠的，是我爸欠的。”

    易初：“你爸怎麽欠那麽多啊？”

    饒毅博：“做生意唄，虧了，人也進局子裏了。”

    易初有些擔憂：“怎麽進去的？”

    饒毅博撓撓頭，不太好意思說，低嗓子，用隻有易初聽得見的聲音答道：“掃黃打非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