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越發狐疑：“神尊沒有忘記什麼吧？”

神尊搖了搖頭：“沒有。”

竟然一句也不提足罰畫符的事！

阿嫣生怕祂反悔，趕拎起若米的后脖領，頭也不回地溜了出去。

若木著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又向幽暗的庭院了很久，方才收回視線。

第113章

若米把阿嫣送回的靈虛殿，又飛回凝宮。

主人還是坐在書齋中，不過手上多了一塊石頭和一把刻刀，有一搭沒一搭地雕著什麼。

這手藝本來只是主人為了證明自己的手比冷姑娘巧才學的，現在倒似了一種習慣，想事的時候，有心事的時候，祂就會出刻刀，隨意找塊石頭或木頭雕點什麼。

祂聽見珠簾微，沒停下手里的活計，也沒抬眼，只是平平淡淡地問了一聲：“送到了？”

若米道：“回稟神尊，奴已將小姐送回去了。”

若木道：“你退下吧，這里不用伺候。”

小銀人卻沒聽祂的話退下，若木掀起眼皮，見他一臉言又止，挑挑眉道：“還有什麼事？”

若米期期艾艾：“那……那個……神尊是……呃……不打算讓冷……”

話音未落，主人的臉便是一落，若米立即會意，如今哪里還有冷姑娘，只有小姐，小姐姓妘，他立即改口：“神尊不打算讓小姐……出夢麼？”

小銀人著脖子，小心翼翼地覷主人的臉，他知道自己說的可是要掉腦袋的話，可他已經憋了太久了，雖說夢外也許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但他可是陪著主人在夢里過了七年，夢里的時間才是他真正度過的時間，也就是說這句問話他足足憋了七年！再憋下去他這片葉子就得枯了。

沒想到主人臉上沒有半點怒容，只是低下頭繼續搗鼓那雕件：“這樣不好麼？”

與其說祂在問若米，倒更像是自言自語。

“在夢里過得很開心，”若木道，“若是沒有遭遇那些事，本該如此長大，我只是把應得得還給。可以永生永世都這麼開心。”祂也可以永遠陪著，只要這場夢永遠不醒。

若米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可是，冷……小姐還有仇沒報呢……”

若木道：“謝爻本座可以幫殺，滅了重玄又有何難。”

只要祂樂意，就算把清微界毀了又如何，夢里的世界不會改變，他們可以永遠住在這里。

若米咽了口唾沫，扶了扶還在脖子上的腦袋，鼓起勇氣道：“可是忘了一切的阿嫣姑娘，還是原來的阿嫣姑娘麼？就譬如那個姓姬的丑東西……”

若木目微微一，不過隨即恢復了平靜：“姬殷不一樣，他本就不是姬玉京，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曾經共用一軀殼罷了。”

若米瞟了一眼主人，見祂提起姬殷和姬玉京時神如常，全沒了以前的酸味，越發納罕起來，不知道祂消失在神木中的那二十一日里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還能把醋癖給治好。

“的魂魄沒有變，還是。”若木道。

話雖如此說，但若米總覺得神尊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他再想說什麼，若木已不耐煩，抬手一指，一道銀閃過，若米變回了葉子，飄悠悠地落在地上，若木也懶得去撿，繼續刻祂的石頭，祂后整面墻的架子幾乎已經擺滿了各種玉石瑪瑙和木頭的雕件，大大小小百上千個，簡直能開間鋪子，這都是祂七年來雕的。

……

阿嫣是什麼時候發現若木好看的？自己也說不上來，不過清楚地意識到這件事，是在十五歲春天的一個早晨。

歸墟沒有四季，不分晝夜，但他們住的神宮里卻有。

這個早晨，照例有亡靈鳥飛到窗前的杏樹上嘰嘰喳喳把吵醒，掀開云衾，赤著腳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發現杏樹打起了花骨朵，已經有蜂蝶繞著枝頭飛舞。

春乍然瀉窗欞，怔了怔，莫名想起凝宮里的那個人。

從七歲僥幸逃了一次懲罰后，若木就沒再罰過，一般淘氣時，眾人都睜只眼閉只眼，若是淘氣得過了度，李老道便來念叨一通。見不到那樹氣急敗壞，淘氣似乎也了很多趣味，漸漸的也就改掉了找貓逗狗的病。

若木呆在凝宮里的時間越來越長，能見到祂的機會也越來越了。

記得小時候祂每天都會同他們一起用晚膳，不過這些年已經變只有初一和十五個臉。天天能見到若木時，阿嫣覺得祂難伺候又挑剔，可祂當真不出現，又無端有些失落。

即使是初一、十五見面時，祂的話一年比一年，和李老道還能聊上幾句，見了其他人便只是微微點個頭便算招呼過了。

祂對著也沒有太多話，總是問一句“近來可好”，最多加一句“缺什麼告訴若米”，本來已習以為常，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可近來祂每每這樣問時，便莫名有些不開心。

總覺得祂不該是這樣沉默寡言的，祂應該活潑得多，生機盎然得多，他們也不該是這麼疏離的，不知道這種覺從何而來，明明這些年連祂的面都見得很，遑論有什麼了解。

阿嫣自覺是個很容易開心的人，大約僅次于青溪和依依這兩個缺心眼，偶爾有什麼煩惱，總是片刻就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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