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殷道:“重玄虧欠宗主良多,罪孽深重,但宗門上下數千人中,無辜弟子亦有不。”
冷嫣道:“貴宗弟子無辜與否,在下并不關心。”
淺淺一笑,語氣平和:“姬仙君,找人商談事,不是這麼談的。”
姬殷抿了抿:“若宗主愿意救那些弟子于水火,在下向宗主保證,事之后在下與重玄闔宗上下唯宗主馬首是瞻。”
冷嫣瞥了眼紗帷后來來往往的傀儡人,淡淡道:“仙君想必也看到了,在下這里并不缺傀儡。”
姬殷咬咬牙,終于下定決心:“宗主明知在下來意,仍愿意見在下,想必不是毫無轉圜的余地,還請宗主示下,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一定不余力。”
冷嫣頷首:“在下有兩個條件。其一,待你取得掌門印后,在下要貴派地,借護宗大陣一用。”
姬殷有些詫異,不過只是遲疑了一下便點頭應允:“聽憑宗主調遣。”
冷嫣看了眼姬殷,緩緩道:“第二個條件是,從今往后,再無重玄。”
姬殷心神一震,曾經“重玄”兩字對他來說意味著第二個家,也意味著正道、大義,近來發生的事,他親眼見到的真相,讓這兩個字蒙上了塵土和臟污,可要讓數千年的傳承斷送在他手中,他仍到似有一座山沉沉地在他肩頭。
冷汗從他額頭沁了出來。
冷嫣看出他遲疑,淡淡道:“姬仙君可以回去慢慢考慮。”
說罷便示意傀儡人送客。
姬殷想起被困天留宮的馮真真等人,還有數千無端被卷紛爭的無辜弟子,他能等,他們卻是多等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他咬咬牙道:“若能順利平息爭端,在下便改弦更張,另立門戶。”
……
馮真真并不相信姬殷真能搬來救兵,收到他的傳音之后第二天,便發現天留宮外多了一道天綱運關陣,將天留宮中的數百人封在其中,不但連只蚊蟲都飛不出去,連向外界傳音也不能夠。
馮真真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又不敢貿然闖陣,就這樣忐忑不安地度過一日夜,到第二天夜里,馮真真正站在整個天留宮最高的摘星塔中瞭各峰,忽然聽見玄委宮響起聲,兵刃相擊之聲和呼喝聲一陣陣水似地涌來。
馮真真心頭一凜,一寒意爬上脊背,兩派人馬劍拔弩張多日,終于還是走到了同室戈的地步。
接著,便看見玄委宮正殿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心中不由大駭,那正是沈留夷這新晉羲和傳人現下的住。
馮真真也顧不得違反門規,忙訣施了個高明,便將那殿中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出事的正是沈留夷的寢殿,馮真真的目穿墻壁,只見帷幔、幾榻都燃燒起來,殿中濃煙滾滾、火沖天,幾十上百穿天青重玄弟子服的人手執長劍纏斗在一起,劍織,鮮飛濺,馮真真看著那一張張臉龐,其中不乏悉的人,不久前還親如手足的人,如今面目猙獰,眼中滿是仇恨與瘋狂。
也看到了為首之人,那是許青文的得意弟子秦炳瑞秦師叔,他的師父許青文在長老中地位不顯,連帶弟子們也是與世無爭,這位秦師叔貌不驚人,因為服食金丹的緣故,臉總是泛著蠟黃,令他看起來有些病容。
但他平日臉上總是帶著三分謙和的笑意,在他們這些小輩面前也從不拿架子,可眼下他雙目發赤,咬牙切齒,脖頸中青筋暴起,完全變了個人。
馮真真看見他一劍將沈留夷的“左護法”削兩截,把沈留夷從護陣中拖拽出來,將劍駕在的脖頸上,冷笑著道:“羲和傳人為人所,在下特來清理門戶。”
馮真真已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師妹,可仍然到難以置信和說不出的難過,難怪他們都說權勢迷人眼,原來權勢真的會把人變得面目全非。
沈留夷又何嘗不是如此?剛被推上羲和傳人之位時,知道自己不過是被當作傀儡和幌子,也曾戰戰兢兢、夜不能寐,然而短短數日之后,便醉心于眾弟子的頂禮拜之中,沉迷在虛幻的尊榮中無法自拔。
然而當冰冷的劍鋒上脖頸的時候,便知道一切不過是夢幻泡影。
沈留夷癱在地,流著淚祈求:“秦師叔恕罪,我是人脅迫,不得不假意順從……”
男人笑著將劍收起,用劍鋒挑起沈留夷的下頜:“怎麼說都是羲和傳人,生得雖比前一任差得遠了些,倒也不是全無可取之。”
沈留夷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嚇得一張臉都了,勉強道:“秦……秦師叔說笑……”
秦炳瑞冷笑道:“怎麼,你能委于程子儀那小子,到了我這里就拿喬起來了?”
沈留夷淚落如雨:“我不是……”
程子儀是章明遠的弟子,正是得傳功法的兩人之中的一個,他推舉沈留夷為羲和傳人的同時,順便也給自己封了個昆侖君。
他出世家又生得一表人才,還有昆侖君的名頭,沈留夷與他即便說不上多麼投意合,至是心甘愿的。
可眼前這個秦師叔面貌看起來有四五十,五平平,臉蠟黃,人品還這樣猥瑣,沈留夷如何愿意。
秦炳瑞哪里猜不到別人的想法,沉下臉道:“那小子能給自己封個昆侖君,難道我就不能?死了個昆侖君再來個昆侖君,你還是昆侖君的道,豈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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