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綰悄然去探他的神，見他面上輕淡到沒甚麼緒，便細聲道：“多謝殿下。”

飲過小半杯水，抬眼見窗外夜正濃，不知是幾更天，習慣于忍耐病痛，倒也不覺得過分難捱。

顧宴容轉過去，簡略代一句早睡便舉步往外去，才邁出一步，忽被后綿的聲線喚住。

“殿下。”

謝青綰坐在床榻中間，一手陷在被褥里勉強支撐上，濃墨烏發下是單薄清瘦的側影。

夜深人靜，火昏晦。

顧宴容目力極好地看見輕咬的瓣，宛如被剝去紅殼的荔，淺淡卻瑩潤可憐，掐得出水來。

像是下了極大的勇氣，帶著點不易發覺的微：“殿下若……若不嫌棄我一病氣，不如就宿在榻上罷。”

用了“我”，而非“妾”之類的面話，亦不是“阿綰”這樣示弱的自稱。

尾音因怯懦漸低下去，顧宴容沉沉盯著生生的開開合合，才勉強分辨出最后“宿在榻上”幾個字。

謝青綰呼吸有些錯。

原本還悄悄對攝政王抱有小緒，一路上無甚話說。

他卻率先察覺的異樣，有條不紊地安頓好了一切。

謝青綰模糊間記得他深藏倦意的眉眼，驛館的床榻很是寬敞，完全容得下再添一床被子。

分被而眠，各自和睡，無甚可怕。

謝青綰暗自寬，陷在被中的纖指卻無意識攥皺了衾褥。

皇帝不經事，太后退居深宮，朝中大權集于他手，顧宴容早習慣于朝中如此繁冗巨量的政務。

他補了半宿的覺，倦意散盡，本出門巡查驛館布防。

顧宴容目從微的薄肩，流連至那張瑩瑩玉潤的。

可這樣的邀請著實人。

謝青綰手指絞著被角，看攝政王俯下來，掌心溫熱按上輕的肩角。

渾一僵，輕的呼吸都有片刻凝滯。

“不必，”顧宴容語氣稀松平常，補充道，“本王出去巡查布防。”

話音未落，怔了半晌的謝青綰忽然開口道：“我給殿下留燈。”

仍是那副張而驚怯的模樣，眉眼間含煙斂霧。

顧宴容眼神了，指腹忽然從肩角緩緩劃過瓷白纖細的頸。

他目定定聚落在意淺淡的上，一寸寸欺過去。

謝青綰被他一語不發的靠近嚇到，手忙腳地往床榻里側躲，霎時空出大半尚留余溫的床褥。

床榻凌。

顧宴容保持近的作，指腹在頸側上一而過，下了定論：“燒還未退。”

謝青綰表一滯，顯然沒有料到這架勢原只是探個頸溫。

躲在床榻最里側，衾被堆積間顯得只有小小一團，無知無覺道：“謝，謝殿下關照？”

顧宴容見嚇退，不再多言，還未來得及轉，忽見謝青綰乖覺睡進了里側。

外側那床被子被細指慢條斯理地平，溫靜誠懇：“長途奔勞，殿下忙完好生歇息歇息罷。”

請他歇在哪里，不言自明。

眼下的形縱然躲得了，待湯泉行宮里，只怕也難躲駁雜的宮人。

這一行注定要與攝政王同榻而眠，又何必糾結自苦。

青的床幔披落下來，攝政王掩門而去。

謝青綰仍舊腦仁鈍痛，著額角蜷進微涼的華衾與枕里，昏沉睡過去。

然而今夜似乎注定不太平。

被屋外驟驚的春雷與刀劍拼殺聲吵醒，極度迷茫地張開眼。

才一，忽然發覺側有沉沉的呼吸聲，溫熱的膛鋪天蓋地覆上來。

謝青綰渾繃起來，才張開瓣便被一只礫的手重重捂上。

令人發的悚意從腳心直蔓延上來。

下一瞬，悉至極的男聲在耳邊得極低，近到幾乎上的耳廓，帶著如有實質的冷：“噤聲。”

謝青綰整個上半被他一條手臂牢牢挾控，腦繃的弦卻緩緩松下來。

睡得混沌顛倒，一時沒記起來自己已分了一半床榻給攝政王。

顧宴容似乎換了寢，近的料，有極好聞的氣息夾雜其中，卻不是送的那套。

男人掌心薄繭磨得瓣有些麻，謝青綰掙了掙，示意他松開一些。

蔥白的食指著瓣，圓眼輕閃，聲音低道：“殿下……外面是何況？”

大約是睡得太沉，話間帶著的鼻音。

顧宴容松開了鉗制的手，手臂支起籠罩在側，仍舊是矜漠冷淡的一貫風格：“無礙。”

他似乎全沒有手的意思，聽外頭焦急喊著“行刺”、“護駕”，沉沉沒甚麼波。

謝青綰尚在低燒，昏沉想起他方才出門，正是巡查布防，這場行刺大約也在意料之。

顧宴容撐著一條手臂，與沒有半分肢接。

謝青綰迷迷糊糊又進衾被間，在他耳邊細聲問：“殿下早已料到麼？”

頭頂淡淡應了聲，未多作解釋。

謝青綰較平日里反應遲鈍許多，全無察覺他異常的緒。

乖順聽了半晌兵相斗，遲遲不見有停歇的跡象，著呵欠很有些無奈道：“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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