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肅容，語氣儼然不容違逆，把眾人聽得都呆滯住了，包括阿檀自己。

周遭沉寂了片刻，還是陶嬤嬤先反應過來，干地笑道：“二爺出去一趟，可真、真是大不一樣了。”

陶嬤嬤這一出聲，眾人紛紛回過神來，齊刷刷地轉向阿檀，目火辣辣的，幾乎要把阿檀都點燃了，那其中除了羨慕和嫉妒之外，大抵還是不可置信的居多。畢竟大將軍向來冷面冷心，不近，甚至讓人覺得他真的會抱著他的劍過一輩子，沒想到猝不及防轉了子，實在令人震驚。

若說一般男主人收用家中婢子，那大多是默不作聲的，悄悄地掩起門來就是，何嘗見過如秦玄策這般堂而皇之的，還要讓婢子住進主人房，這若換了尋常人家的兒郎，保不齊還要被家中的父母責罵一頓的。

當然，以秦玄策的份，這世上已經沒人敢責罵他了，故而他行事恣意隨心，并沒有什麼顧忌，見眾人一幅癡傻狀態，還不耐地道：“怎麼，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大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威儀可畏，眾人又慌忙低下頭，喏喏而已。

阿檀臉紅得幾乎要滴，虛弱地試圖抵賴：“二爺糊涂了，沒那回事，你們別聽他的。”

秦玄策不悅了，他“哼”了一聲，朝阿檀勾了勾手指。

阿檀猶豫了一下，扭扭地湊了過去。

果不其然，秦玄策手在額頭上彈了一下：“到底誰是主子，別聽我的，難道聽你的不？”

阿檀“哎呦”一聲，了額頭，哀怨地道：“和您說過多次了，不能打腦袋，再打會傻掉的。”

陶嬤嬤說得不錯，二爺出去一趟，真是大不一樣了，居然能容奴婢對他出言頂撞，眾奴仆的眼睛又一次瞪圓了。

秦玄策不理阿檀，繼續吩咐道：“我房間也夠大、床也夠大、被子也夠大，其他的都用不著，多備個枕頭即可……不對，其實枕頭也可以不用。”

這麼厚無恥的話，這個男人為什麼能這麼大剌剌地說出口？完蛋了，不但在涼州刺史府沒臉見人，回到晉國公府也沒臉見人了。阿檀一口氣不過來，搖晃了一下，差點暈厥過去。

旁邊機靈的小丫鬟趕把扶住了，殷勤地道：“阿檀姐姐坐，阿檀姐姐別著急，二爺吩咐著呢，我們馬上辦。”

阿檀姐姐不著急，阿檀姐姐捂著臉“嚶嚶”地哭了。

反正這婢子總是那麼矯造作，天就哭哭啼啼，秦玄策早就習以為常。

他神不變，泰然自若地對陶嬤嬤道：“仔細挑選兩個婢子，日后服侍阿檀，若我院子里沒有穩重能用的人，去母親那邊討兩個，另外管家調派三四個廚娘過來，到小廚房幫做事，日后沒有我的意思，別自己手干活。”

這一連串的指令下來，聽得陶嬤嬤整個人都暈了。

只有長青高興的，樂呵呵地湊上一句：“阿檀要搬到二爺房里，那敢好，原來的房間就還給我，我還搬回來。”

“去，別添，走開。”陶嬤嬤這才回過神來，沒好氣地斥了長青一句，轉而對秦玄策道：“阿檀是個好的，也難怪二爺抬舉，只有一說，其他事都是使得，搬到二爺房里，卻是使不得，沒有這樣的規矩。”

阿檀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趕跟著點頭。

秦玄策紋不，只說了一句話：“在這里，我的話就是規矩。”

陶嬤嬤哭笑不得，著頭皮勸說道：“真真使不得，二爺，您的房間，只有將來的二夫人能住得，您若寵阿檀，要給金山銀山也沒什麼要，但是讓一個丫鬟住進主子的房間，這事……”

眼見得秦玄策的臉不太對了，急急轉了口風：“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必定要責罵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守本分，連阿檀也要跟著牽連，張揚出去，擔個妖魅禍水的壞名聲，您何苦為難呢？”

阿檀淚汪汪的，把頭點得跟小啄米似的。

但在這個事上，秦玄策的腦袋轉得特別快，他指了指阿檀，道：“這個，不是當初母親指給我的通房丫頭嗎？”他刻意加重了“通房”兩個字，理直氣壯地道，“即如此，本來就該睡我房中。”

當一個人勢高權重時，行事做派都會帶著一種天然的尊貴，令人無法抗拒，尤其是秦玄策這般殺伐果斷的上位者，他說的每一句都是巋然凜冽，著人的迫，渾然不顧話語的容有多麼荒唐。

陶嬤嬤開始汗，但不愧是積年的老人家，還給秦玄策當過娘，比旁人出息一些，生生地扛住了，頑強地道：“‘睡’在二爺房中，和‘住’在二爺房中，那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

阿檀再也聽不下去了，地“嚶”了一聲，直接暈倒了事。

……

待到阿檀再度醒來的時候，事已經塵埃落定。

毫無疑問，秦玄策的意愿沒有人可以違逆，陶嬤嬤終究敗下陣來，但老人家倔強地要求保留了阿檀原來的房間，權且當作阿檀“住”在那邊，“睡”在秦玄策的房里，說出去也有個代。

皆大歡喜。

只有阿檀不歡喜。

簾帳低垂，奴仆們都被秦玄策屏退到門外去了。

阿檀躺在秦玄策的床上，想來必然是秦玄策親自抱上床的，恰恰坐實了“睡在二爺房中”的說法，這下真真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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