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沉下臉，“刷”地從丫鬟手里把大氅走，大步地走到阿檀面前：“你還沒完了是吧？”

阿檀放下碧玉箸，站起來，沉默地一躬，就要后退。

秦玄策忍無可忍，抓住阿檀，抖手把那件鶴羽大氅披到上，拉了就往外走。

阿檀驚慌地掙了兩下：“二爺要做什麼？”

秦玄策用兇狠的語氣道：“把你抓出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打一頓。”

長青跟在后面不敢笑，拼命地汗。

秦玄策帶阿檀坐上馬車，后頭帶著一眾奴仆，捧著大大小小各種件，浩浩出了晉國公府。

一路無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外面一陣細碎而紛沓的腳步聲，像是很多人迎了上來，候在車外，而后，有人恭敬地道：“二爺，都按您的吩咐備好了。”

秦玄策忽然湊過來，在阿檀的眼睛上親了一下。

阿檀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把臉扭開：“您又要作弄我嗎？”

秦玄策拿出一方帕子，把阿檀的眼睛蒙了起來，他的聲音里帶了一點笑意：“對了，你不聽話，我要罰你了，把眼睛閉起來，不許看。”

阿檀無奈，由著他去了。

因為眼睛被蒙住了，什麼都看不見，秦玄策把抱下了車。

周圍大約有許多人在看著，這樣被抱著很不統，阿檀嘟囔了一句，有些生氣、又有些害，張地把臉埋到秦玄策的懷中。

秦玄策又愉悅起來，很輕地笑了一聲。

此時不知在何，只覺得，大約是園子，阿檀聞到了一種不知名的花香氣，帶著秋夜的涼意，沁人心脾。

秦玄策的腳步踏過草木或者是花枝，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隨著這腳步，周遭次第亮了起來，仿佛燈火逐他而行，在夜里簇擁出亮來。

良久后，秦玄策停住腳步，放下阿檀，解開了眼睛上的帕子：“好了，睜眼。”

眼前豁然明一片。

奴仆正在點燃畔的燈。

六角琉璃琺瑯宮燈或挑在高枝燈架上、或掛在樹梢頭、又或是懸在小榭回廊檐角，高高低低各不相同，一眼去，不知凡幾，宛若此夜星辰墜落，盡皆匯集于此，天上明月，此間流，華彩萬端，燈火連天地，舉步便可登上廣寒宮殿。

在這燈火星辰中，是一片花海。

素律三秋，花獨為此間君子，冷香晚艷，堪與月華比擬，無數盛開的花鋪陳在燈火星輝中，一眼不到盡頭，西風拂過，花瓣微，輕如娟、細如紗、如，姿態連娟，娉婷裊裊。

有紅漸染、有金黃璀璨、有青綠相間、又有水墨紫，各繽紛，似打翻了滿地胭脂水。

月下挑燈賞，看這人間殊萬千。

阿檀的眼睛張得圓圓的、也張得圓圓的，看得有些呆了。

秦玄策從背后過手來，把阿檀摟在懷里，把下擱在的腦袋上，還蹭了兩下，低低地笑道：“如何，好看嗎？”

阿檀這才回過神來，本來就是個貪玩的姑娘，驟然見到這般繁花勝景，心中歡喜，一時也忘了和秦玄策慪氣，驚嘆道：“長安城中何時有這般景，原先竟一點都沒聽說過。”

“你自然是不知。”秦玄策慢條斯理地道，“這是我家的一別院，沒什麼景致，就是地方大了一點而已，我命人從各搜羅了花移植于此，昨天才布置好，早前是沒有的。”

他的聲音低低的，只有一個人能聽見：“喏，這是用來哄你開心的，就當作我向你陪罪，好了，別生氣了，嗯？”

阿檀的心“噗嗤噗嗤”的狂跳不已，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臉上發熱，地“哼”了一聲，用手捂住了臉。

秦玄策又咬耳朵，含含糊糊地抱怨：“人真是麻煩，尤其是你，心眼小、脾氣大、天給我使臉，還要我費這許多力氣來哄，真真矯。”

阿檀一聽這話，又“刷”地把手放下來，轉過頭，腮鼓鼓的，嗔道：“你是在哄我開心、還是氣我呢？”

秦玄策大笑起來，他俊剛，如同山崖絕壁上拔的青松，風華凌云，高傲不可企及，但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又如同飛翔的鷹斂起翅膀，從云端降落在的邊。

他牽著的手，倏然在花叢中奔跑了起來。

阿檀驚起來，又氣又笑，被他帶著，不由己地追逐著。

花枝搖曳，拂過腳踝和裾，仿佛是而多的牽絆，他的手又寬又厚，結實而溫暖，地拉著。

阿檀覺得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蹦達出來了，秦玄策跑得太快了，跟不上他的步子，踉蹌著跌向前去。

秦玄策笑著接住了，順勢一起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倒了地上的一盞琉璃燈，燈熄了。

藏在花叢中，只這一小塊地方稍微有點暗了下來，他趁機地湊過來，吻了一下。

只有一下而已，小心而溫存。

“還生氣嗎？”他輕聲問著。逆著月，他面部的廓英而鮮明，宛如利刃雕琢而，他的目溫和又明亮，就如同垂落的星辰。

阿檀了他的眼睛，害地笑著，微微地搖了搖頭。

秦玄策終于滿意了，把阿檀拉了起來，拍掉上的花瓣的草屑，又替理了理裾。他總算沒有忘記今晚的正事，指了指前面：“來，賞，既來了，不可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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