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2章 對弈之人

  張若塵獨自一人坐在神座上，明明修為絕世，風華正盛，珠玉王冠，卻偏偏有一種垂垂老朽才有的孤寂。

  似整個天地，都只剩他一人。

  「瑤瑤，你回來了！」

  放下鼎形的青銅酒杯，張若塵搖搖晃晃的站起。旋即，他眼皮微抬，雙瞳似兩座星海般七彩絢爛。

  瞳中涌流出一道明亮的劍芒，劈開星海飛出，化為實質的殺伐束。

  本源神殿景象大變，燭火搖晃，排山倒海的能量急涌。

  池瑤盈盈如月，立在神殿中央，緩緩抬起手臂。

  手掌化為金，掌紋變一座座山嶺，打出驚世絕妙的混元掌印，與飛來的劍芒對在一起。

  「轟隆！」

  掌印和劍芒破碎，似氣霧一般消散於無形。

  本源神殿劇烈搖晃，衝擊波外涌，致使冥國天空風雲變。

  神殿的兩扇大門，轟然關上。

  殿外的墟鯤戰神、名劍神、九天玄、小黑，皆過去。有人驚異，有人擔憂，有人平靜自然。

  劍界、冥國，無定神海上的諸界，更多的目亦了過去。

  ……

  殿。

  張若塵看著池瑤頭頂上方一閃而逝的重重天宇世界影，出發自心的歡喜笑容，道：「二十五重天宇世界，看來你和葬金白虎在北澤長城，是獲取了天大的好。」

  天宇世界可不是那麼容易修煉。

  到了池瑤現在所在的高度，每提增一重，都如逆水行舟，千難萬難。

  張若塵此刻的語貌神，讓池瑤心中的擔憂消散，步伐輕盈，向神座行去。

  跟在後的葬金白虎，走路似貓，無聲而優雅，道：「與帝塵相比，我們這點就算什麼？」

  池瑤看向桌案上七座空空如也的酒觥，與數隻東倒西歪的青銅酒杯，道：「塵哥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張若塵上不見任何頹廢，四平八穩坐回神座，道：「你太小看月神了！伱只看到的聖潔、貌、自傲，卻忘了曾經也殺伐果斷，經歷過大起大落，過魔道，也心思狡黠。」

  「並非是不染塵埃的明月，也不會腐儒一般的將名聲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我對的神在有十足信心。」

  張若塵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騙過月神和無月，也不知道們是不是在配合自己演戲。

  但卻知道，將來真相揭開的那一天，自己一定會非常頭疼。

  月神真的是一個能夠逆來順的人嗎？

  回憶曾經種種，是真沒有怕過誰，骨頭比誰都更。

  神座寬大，池瑤輕捋擺，坐到張若塵旁，道：「北澤長城是一建立末世堡壘的妙地，無定神海和劍界隨時可以遷移過去。」

  張若塵道：「能稱史前文明蹟，必有其非凡之。黑暗之淵不用說，那裡是太古生建立末世堡壘的地方。」

  「神界應該是早就將末世堡壘的位置，鎖定在無界，也就是現在的永恆天國。或許……神界本，也可算是末世堡壘的一部分。」

  「冥祖派系的末世堡壘，大概率會是玉煌界。」

  「對我們而言，神古巢和北澤長城皆是選擇，甚至，可以將兩者融合到一起。」

  池瑤道：「我們的敵人，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嗎？」

  張若塵笑了笑，道：「所謂的末世堡壘，不就是一個噱頭？最頂尖層次的人都知，這只是給下面那些修士畫的一個餅。」

  「大量劫到來，就連長生不死者都沒有把握扛住，可謂自難保，又如何經營末世堡壘，庇護大量修士進新紀元？這可能嗎？」

  漸漸的，張若塵臉上笑容消失，變得極為嚴肅，手指敲擊桌案，擲地有聲道：「別的人或許在畫餅，但在我這裡，每一個餅都必須能吃。建立末世堡壘，我們要全力以赴。此事，我給你了！」

  池瑤輕輕點頭，道：「放心，金猊老祖守在那邊。而且……」

  葬金白虎站在下方，軀圓潤高大，搶道：「而且本座與所有北澤長城的殘牆，都有微妙的掌控能力，即可輔助劍界修士將它們收攏聚齊，也可在生死危急關頭，做半個靈。這是別的那些掌握史前文明蹟的勢力，不備的優勢。」

  張若塵心極佳，調侃道：「腦袋揚那麼高做什麼，等我誇你嗎？」

  「本座是想告訴你，哪怕你現在擁有了對決始祖的戰力，笑傲古今。依舊有你做不到，而本座能做到的事。你說，本座有沒有資格仰著頭跟你說話？」

  葬金白虎聲音清脆悅耳，很像一個兇的。

  張若塵道：「有，太有了！以後北澤長城、劍界，還有瑤瑤，都得仰仗你。」

  這話倒並不只是誇讚！

  而是真的有寄託這一份期。

  葬金白虎似打了勝仗一般，喜滋滋道：「既然如此，本座是否有資格知道你的計劃？」

  「不行。」

  張若塵不再理會葬金白虎，抓住池瑤的玉手，低聲道：「若有一天我不在了，這天下間，唯有你和閻無神相對安全一些。」

  池瑤道：「我不及他。」

  張若塵搖頭：「你繼承的，是大尊的道，也是須彌聖僧和我的道，我們四人的努力，都不能與閻無神相比嗎？」

  「你要知道，你是當今天下唯一一個將《明王經》修煉到第十八重天宇以上的存在，你要建的是三十三重天，是大尊都沒有達到過的高度。嗯……王山那個老不死的就算了，他就一個偽神，就有限。」

  池瑤像是聽不進去他後面的話，道：「什麼做你不在了？」

  張若塵道：「我是說如果！如果那一天到來，冥祖和神界在我上押的籌碼，就會被迫轉移到閻無神和你的上。」

  「你們二人，本就是除我之外的次選擇。」

  「否則你們覺得，你們為何能夠遠遠超過其他人，快速而平穩的走到今天這一步？」

  「其實，昊天、天姥、酆都大帝他們皆有始祖之資，距離始祖也更近。但他們修煉了十個元會以上，神意志，長生不死者很難去影響他們，更無法左右他們。」

  「像我們這樣的小年輕，在長生不死者眼中，才最容易控制，可以從我們年的時候就開始布局，如培養苗。」

  「就像，若我是冥祖，我要阿樂、青夙、韓湫他們助我對付神界，他們可會拒絕？」

  池瑤雙眸如星辰般明亮，直視他，追問道：「什麼做你不在了？」

  張若塵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

  葬金白虎趴在地上，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這就是他的計劃，這就是他為何在人前偽裝的原因。嘖嘖，不得不說，這一招很高明，但……也很危險，假死太假徒惹笑話，假死太真可能真死。」

  池瑤遠比其他人了解張若塵的境，問道：「只有這一個辦法嗎？」

  張若塵點頭。

  池瑤道：「那你便放手去做，我會是你最堅強的後盾，和最後的支撐。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義無反顧沿著你的方向前行，哪怕最後我們一敗塗地。」

  「死在一個方向的路上，也是一種不錯的浪漫。」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如果你的猜測正確，我被迫為某位長生不死者的重點培養對象，我一定竭盡全力保護你想保護的那些人，包括們。」

  張若塵出笑容，將池瑤摟懷中，十指扣，心中唯有溫馨和寧靜。

  「你是否已經知道冥祖和神界那位的份？」池瑤問道。

  張若塵眼神變得幽邃，道：「冥祖，暴了太多痕跡，我大概有數了！神界那位，藏得太深，或許只有永恆真宰才能帶給我一些答案。」

  ……

  池瑤剛一歸來便與帝塵手，許多修士都猜測，二人肯定是因為帝塵這些年冷刻薄的行為而爭吵。

  許多人都惴惴不安，擔心事態惡化，造劍界的分裂。

  已經有神靈，分別趕去龍神殿、王山、通天神殿……等等地方，想要請龍主、劫尊者、問天君、殘燈他們出來勸阻。

  但，出乎所有人預料。

  張若塵和池瑤攜手走出本源神殿後，便立即召集各個大世界的界尊，宣布在北澤長城建立末世堡壘的事宜。

  接下來的日子，張若塵就像又變回曾經的樣子，與池瑤走訪各界，對所有人都態度親切友善。

  「原來，池瑤皇才是帝塵的唯一摯，只有，才能最大程度的影響帝塵。」

  「這還用說？你不看看帝塵對孔樂神尊、羽煙仙子的態度，與對別的子，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

  也有許多修士認為，更加看不張若塵。

  如今張若塵的所行所為，完全沒有辦法推論，既是有又無，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張若塵、池瑤、池孔樂走訪劍界旗下的十多座大世界後，來到無定神海上的真廬島。

  此島，南北相距三千里，東西之數一千七。

  真廬島是昔日星天崖主原居仁大弟子「虛問之」開闢的修行之地。

  自從星海垂釣者的份暴，加之九天被冠以冥祖的份，白卿兒被張若塵疏遠，曾經星天崖和星桓天派系的修士，自然遭到各方排。

  號稱無所不知的虛問之，一代神力強者，自然心落寞，選擇居於此島。

  在池孔樂看來，父親和母親此行的目的，乃是收回人心，撥反正，重新啟用虛問之，以及他背後的原居仁和漁謠。

  畢竟鑄建末世堡壘，需要大量的神力強者。

  這時夜幕初臨，真廬島的東岸燈火通明，城郭屋舍片，一派歌舞昇平的氣氛。顯示，哪怕遭排和打，星天崖和星桓天派系的修士依舊有其樂觀的一面。

  張若塵、池瑤、池孔樂來到海邊，這裡浪花層迭，疾風淒冷。

  新月如鉤。

  遠遠就能看見，海邊的斷頭崖上，兩位儒袍老者在滿天繁星下對弈。

  其中一人自是虛問之不用說。

  張若塵可是知道虛問之棋藝高深，有天下第一棋士之稱，他們第一次相遇，就是下棋。

  能與他對弈，有資格與他對弈的人，放眼宇宙都是之又。

  虛亭亭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上有了歲月的痕跡，但，此刻拽角，張而擔憂到了極點。

  見張若塵三人到來，才如同看到救星，快步走過去，就要跪下說些什麼。

  張若塵連忙揮手，示意不必多言，又吩咐池孔樂攙扶起好好安。

  池瑤的目，看向背對大海的那位儒袍老者。其鶴髮，仙氣十足，雙目炯炯有神，下上的鬍鬚足有尺長，隨風而揚。

  很是平易近人，但池瑤明明在他上應到無窮巨大的能量，猶如背負著整個宇宙星空。

  虛問之越下越慢，眉頭鎖，額頭上已是溢出細汗珠。

  張若塵目落在那位儒袍老者後，看見了溫清秀和許明鏡。

  八萬年前，讓他們拜師第四儒祖後，如今他們修為大進，上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許明鏡的左側，站著熒。

  雙手捧著萬寶鑑，投張若塵以苦笑，表極為僵。

  等了許久，虛問之投子認輸，起向對面那位儒袍老者深深行禮。

  直到這時，池瑤才是以儒家禮儀一拜，道：「見過第二儒祖！」

  除了以棋道聞名天下的第二儒祖庭丘，還能是誰？

  虛亭亭只知那儒袍老者修為深不可測，哪知竟是傳說中的永恆真宰？和池孔樂皆是神大震，於窒息狀態。

  眼前可是一位活了接近千萬年的恐怖存在。

  面對近在眼前的始祖，能夠保持站立，心堅不跪，就已經是非常之人。

  張若塵姿筆直，風輕雲淡，甚至沒有行禮，以平等卓傲的姿態道：「第二儒祖大駕臨，卻未迎接，是本帝怠慢了！」

  第二儒祖與第四儒祖有不一樣的氣質。

  他看向張若塵，雖臉上含笑，但完全不是那種虛假的笑容，也不是那種親切慈祥的覺，就是一種強者間的對視和欣賞。

  「本想先回崑崙界看看的，一時技，就來這裡了！帝塵勿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