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5章 最後的代

  劍界，青木大陸。

  崎山下，有一片一無際的桃林，正值桃花盛開，艷芳香，落英繽紛，似走進畫中，讓人陶醉。

  張若塵沿冰川溪流往上，青石為階，心愉悅。

  這裡的古桃樹，不知栽種了多萬年，皆奇麗驚人。有的紮崖壁，探出花枝可遮半個山頭。有的參天接雲，樹比人的都，沒有凡間桃樹的弱。

  林間流水潺潺，樹雀、杜鵑、白燕……種種鳥兒的聲織。遠雪山皚皚，風景不勝收。

  走了三個時辰，來到半山腰，穿林而出，見一涼亭建在崖邊。

  涼亭中，雲青和許如來對坐在草蓆上，正在品飲桃花茶，談論天下各種趣聞。

  見張若塵出現，二人皆是微微吃驚，立即起迎接。

  「義父！」

  雲青走出涼亭，立於春日的下，向張若塵行禮。

  許如來雙手合十，道：「見過帝塵大人。」

  張若塵步至樹蔭下，笑道：「還真是巧了！殘燈大師也來崎山了？」

  後，傳來腳步聲。

  殘燈大師一一塵不染的白佛，每一寸皮都像是在發一般，手提竹籃，采了滿滿一籃子桃花，笑道：「我聽說，閻羅族族長、白穀穀主、盤元古神，當世許多頂尖強者，都去本源神殿拜訪你了，你怎偏偏來了崎山？」

  殘燈大師與張若塵錯而過，走進亭中，坐下後，往火爐上的壺中，加新摘的桃花。

  壺，是陶土製，水已沸騰。

  張若塵隨之走進去，道：「他們都是為了原因琴而來，個個都想掌握能夠對付始祖的力量。」

  回到無定神海，張若塵就將原因琴的消息傳出去。

  當然，對外只是宣稱「蘭艾同焚」這一招神通。

  當世修士，包括半祖，都生存在始祖的影下，沒有半分應對之策。想要自神源，都是難如登天的事。

  這種無力的覺，對越是強大的修士而言，越是難。

  大尊神通「蘭艾同焚」的消息傳出，自然吸引力十足。誰都知道，張若塵既然將此事泄出去，就是在為原因琴尋找主人。

  是在問天下修士，誰敢去死？

  蘭艾同焚、原因琴，再加上修士自，三者焚滅，只為換敵人一命。這種威懾力，始祖都得忌憚。

  最近這些時日，拜訪張若塵的天尊級和半祖已不下十尊。

  殘燈大師問道：「已經將原因琴送出去了？」

  張若塵搖了搖頭，道：「之所以將消息傳出去，讓各方強者主來找我，只是為了掩蓋真相。」

  殘燈大師道：「你是不希始祖提前知道，伱將原因琴送給了誰？所以，使用這種方法，混淆視聽。可是你完全可以，不將蘭艾同焚這招神通公布於眾，如此豈不更能出其不意？」

  張若塵道：「公布於眾的目的，是為了讓各方始祖都收斂一些，無法為所為。」

  殘燈大師心領神會的點頭，打開熱霧騰騰的茶壺，為張若塵斟滿一杯花茶，道：「那麼，你為原因琴選擇的主人是誰，不會是貧僧吧？」

  張若塵道：「大師願意與始祖蘭艾同焚嗎？」

  「不願意！」

  殘燈大師道：「但凡有自信衝擊始祖境界的修士，都不會願意。」

  張若塵若有所思，道：「其實，前來拜訪我的修士中，有人說服了我，我已經做出決定將原因琴給他。」

  「誰？」殘燈大師問道。

  張若塵道：「白谷，怒天神尊。他說，他是不明王大尊之子，是最有資格繼承這招神通的人，也最能與這招神通契合，最有機會在始祖面前引這種神通。別的天尊級，甚至半祖，恐怕還沒有引這招神通，就已經死在始祖手中。」

  殘燈大師平靜自然，道：「這倒是一個別人比不了的優勢！但為何，你沒有將原因琴送出去呢？」

  張若塵道：「尚不到時候！原因琴除了蘭艾同焚這招神通，還有一招歸去來兮的神通。我想先為這招神通，找一個主人！」

  「這招神通，貧僧可以接。」殘燈大師笑道。

  「別鬧了！你若是下佛，始祖怕都奈何不了你，何須這招神通？」

  張若塵提杯，杯麵上飄著三四片晶瑩剔的花瓣，抿了一口，道：「真香，好悉的味道。雲青，你父親呢？」

  「父親在山丘上！每年桃花開的時候，他說，他都會想起一個人，但卻忘了那人是誰，是何模樣。只知花開一年年，總有莫名的惆悵。」雲青道。

  張若塵眉頭皺起，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替他悲傷。

  那一年，在幻滅星海，桃花死狀太慘，忘了是一件好事。

  當初張若塵讓阿樂將化為歲月的桃花，送星空，目的就是讓他忘記過去，從痛苦中走出。

  他似乎做到了，又似乎沒有做到。

  張若塵幽幽道：「你呢？你也忘了？」

  「義父指的是母親嗎？我只在記憶深，還有那麼一個悉而又陌生的影子，想要畫出來，卻怎麼都畫不出來。」雲青道。

  「那時你還小，不記得，也正常。」

  張若塵長長嘆息。

  人活一世，哭過，笑過，風過，好像舉足輕重，好像留下了痕跡。實際上，萬般皆虛妄，死後了無痕。

  張若塵提著茶壺，獨自一人來到山丘頂，看到坐在樹下窺天空的阿樂。

  好像在看碧藍如洗的天空，捕捉白雲的軌跡；又好像只是在沉思，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張若塵道：「桃花的花期最是短暫，十日而亡，但繁盛絢爛，香飄百里，皆是潑墨濃艷。待到來年春風至，桃花依舊為君開。」

  久久之後，阿樂才像是恢復了生命，道：「你要走了？」

  「就這幾日。」張若塵道。

  阿樂接過茶壺，問道：「還回得來嗎？」

  張若塵背靠阿樂坐下，道：「對別人，我會說，我一定會回來。對你，我如實相告，或許一去不回。」

  「有什麼代的？殺人？」阿樂道。

  張若塵道：「這一次不一樣，我要你救人。」

  「救誰？」阿樂道。

  張若塵道：「不知道！救你認為，該救的人。原因琴，我留給你，沒有人猜到我會留給你，這樣你才有使用它的機會。用了之後，將琴送去白谷。」

  「好！」

  阿樂雙手捧著茶壺，道：「敬你一壺茶，願你如這桃花一般，明年再次盛開，我依舊在崎山等你。」

  壺中茶水，盡數灑在地上。

  ……

  張若塵乘坐一隻神木小舟，沿三途河，向地獄界而去。

  速度很慢，不急著趕路。

  舟，他將神境世界展開一角。

  巍峨而森然的冥城，便坐落在這片大地上。

  城頭戰旗獵獵，磚石如同魔鐵。城中殿宇林立，神臺一座座。

  風雷八萬樓，鬼鑄冥城。

  這座冥城，是魘和鬼母為冥祖鑄，為冥祖神境世界的四個部分之一。

  其餘三個部分，冥海、冥河、冥國蘊含的道，張若塵都已領悟。

  只需補上冥城蘊含的道，就有機會點亮第四十團道，真正達到小衍圓滿之境，踏半祖層次。

  神木小舟順流而下，從支流匯主河，進三途河流域，繼而一直往西航行五百年。

  五百年來，所有修士都知道張若塵離開了無定神海，離開了劍界，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有半祖，甚至是始祖出手推算，也以失敗告終。

  這種消失，並未引起多大的震，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張若塵將來某一天肯定會出現，一定會有人可以他出手。

  將冥城部的道法規則參悟完畢後，張若塵便開始嘗試勾畫。

  「嘩！」

  第一道規則神紋勾畫出來。

  與冥祖留在冥城中的始祖規則神紋完全一樣。

  可以說，以張若塵現在的能耐，若假扮冥祖，絕對可以騙過絕大多數冥祖派系的修士。

  張若塵手指輕輕一揮，這道始祖規則神紋，飛第四十團道。

  「嘩！嘩！嘩……」

  張若塵不斷勾畫始祖規則神紋，第四十團道越來越明亮。

  就在道要達到某個臨界點的時候，張若塵本是規律運行的四十團道，竟是無序運轉，速度越來越快，超出他駕馭的能力。

  「不好！」

  張若塵要將四十團道從玄胎中釋放，以防裂，但玄胎竟然開始向收。

  向外和向的兩種力量，皆超過張若塵自己現在掌握的力量，任由這般發展下去，很可能是神形俱滅的下場。

  不得已，張若塵只得離剛剛注第四十團道中的始祖規則神紋。

  漸漸的，玄胎的四十團道平息下來，穩定的規律運轉。但第四十團道的芒，暗淡了一半。

  顯然這一次衝擊小衍圓滿，以失敗告終。

  「這一步，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張若塵長長吐出一口氣，看了看上厚厚的灰塵。

  站起，神氣由而外震盪，塵土飛散出去。

  走出冥城和神境世界，他重新出現在神木小舟上。

  坐在船頭的修辰天神，道：「你這眼睛一睜一閉，便是五百年過去，對外界毫都不關心嗎？」

  「這天下了我張若塵，依舊會正常運轉。」張若塵道。

  修辰天神問道：「突破了嗎？」

  張若塵搖頭。

  修辰天神道：「我就知道沒有那麼容易！你要是再破境，戰力絕對可以剛始祖。這是古往今來多天資絕艷者夢寐以求的境界，你要是眼睛一睜一閉就達到，得氣死多人？」

  掛在船頭的無我燈，道：「五百年了，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到了！」

  張若塵向三途河的前方，黑暗之淵防線已是可以觀。

  長達一千多年的防線上，可以清晰看到酆都鬼城和命運神域坐落的那兩棵世界樹。過了防線，宇宙的更深一片黑暗和空無。

  張若塵去了酆都鬼城，拜見酆都大帝。

  「這五百年，帝塵讓天下修士好找，不知去了何？」酆都大帝問道。

  張若塵並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道：「好奇我去了何？大帝為何不好奇失蹤的虛風盡、蒙戈、命骨去了何？」

  「實際上，本帝還真知道他們去了何。虛風盡臨走時，將目的地告訴了我，說若是千年他沒有回來，就讓我前去相助。」酆都大帝道。

  張若塵莞爾一笑：「這個虛老鬼！大帝會去嗎？」

  「會，一定會去。本來本帝早就該去的，只是以為帝塵失蹤，是你親自前去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五百年不歸，虛風盡那邊一定很不順利。」酆都大帝道。

  張若塵觀察酆都大帝數萬里高的鬼，道：「大帝將黃泉大帝留下的那座始祖界煉化了？」

  「沒錯！在這個時代，必須儘可能的提升自我實力。每提升一分，才多一分活命的機會。」酆都大帝道。

  張若塵道：「若我有辦法，助大帝再提升兩分的戰力，大帝該如何報答？」

  說著張若塵將黃泉印和黃泉大帝的始祖神源取出，懸浮在他和酆都大帝之間的虛空中。

  酆都大帝道：「帝塵要開什麼價？」

  「幫我做兩件事。」張若塵道。

  酆都大帝很痛快，道：「好，帝塵儘管提。」

  「我就不提了！我相信大帝的為人，也相信黃泉印和始祖神源的價值，大帝心中自有衡量。」

  見酆都大帝眼中浮現疑之，張若塵笑著離開，只留下一句：「不久後，大帝就明白了！」

  離開酆都鬼城，張若塵著黃泉星河絢爛的星辰雲霧，儘量清空心中雜念和牽掛，只想毫無羈絆的輕裝上陣，去直面命運和生死。

  在這一刻，張若塵了白谷的方向，很想與般若好好的說一說話，回憶回不去的青春年時。也想與絕妙禪坐在菩提樹下，聽葉落，看雲霞。

  愜意的時，誰不想？

  又向命運神域。

  若無意外，天此刻一定在神殿中忙碌，該不該最後再去見一面？

  人這一生，羈絆太多，想要放下牽掛，了無牽掛，談何容易？

  張若塵摘下頭頂的勝利王冠，遞給修辰天神。

  修辰天神寵若驚，道：「終於可以讓我戴一戴了？」

  「不是給你的，你激什麼？你幫我送去命運神殿，給天，就說……若塵若落塵，此冠代冠。」

  張若塵長袖飄揚，大步流星向虛空中走去。

  修辰天神問道：「什麼意思啊？彩翼也不修煉明之道，送給，白瞎了！」

  張若塵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