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哼了一聲。

“下回再吵架，打我可以，不能毀壞送我的東西，知道了？”他說。

“一個荷包而已，小題大做。”云舟的聲音很小。

蕭錚閑暇時候，很仔細的看過那個香囊，每一個針腳都極其用心，一點歪斜錯也找不出來，絡子打的那麼復雜一線都沒有，可見做活的那個人是用了心的。

他想著那樣一件包含了許多心的東西，逐漸被火焰熏的發黑，吞噬，心疼極了，仿佛丟了幾座城池。

蕭錚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我越發覺得，當世子時遇見你三次，是命運。”

云舟被命運二字，轉過來，似乎怕冷，往他口靠了靠，搖了搖頭。

“不是三次，是四次。”

“四次？”

這回倒換蕭錚不明白了。

“在假山中你為我包扎傷口是我們初遇，后來廊下看雨是第二次相見，最后一次是我逃離都城時我躲進你的馬車，在那之后，直到我掌控皇宮，我們不可能再相遇過。”

他忍不住一云舟的胳膊：“四次是什麼道理，說來我聽聽。”

云舟把頭又向下了，遙遠的記憶又清晰起來，的語調霧氣般輕緩：

“早在你初來魏宮的那一天，我就見過你。”

蕭錚初來大魏覲見魏帝時十五歲，云舟只有十歲，還是一個小孩子。

蕭錚來的那一日，宮中的一些小宮都在討論皇帝陛下要給北燕世子辦迎接的宴會，還將那世子帶去了宮中的馬場與皇子們切磋騎。

云舟從沒見過父皇與皇兄之外的男子，且魏人對北燕人常有些奇怪傳言，說北燕男子各個留絡腮胡子，眼如銅鈴，聲如虎嘯，覺得好奇，但也不過心里想想，恰好當時的小釵只有八歲，又被趙婕妤和云舟慣的很貪玩，向往馬場的熱鬧，所以慫恿云舟去看那北燕世子長什麼模樣，是不是真像個獅子老虎。

云舟也是個孩子，哪里經得起小釵磋磨，沒一會功夫，云舟就妥協了，們假意午睡騙過了嬤嬤，然后跑出了雙鳶閣。

魏帝在馬場，有許多人守著，們自然不敢直接近前。

但魏宮四角有四座鐘樓，其中一座正在馬場之側。

云舟帶著小釵上了鐘樓，將花窗推開一線，正可以俯瞰馬場。

兩個小腦袋在一，興地瞧著新鮮事。

小釵沒看到長得像獅子老虎的人，便看跑來跑去的馬，而云舟則注意看騎馬的人。

剛開始，著意尋找那種魁梧的大胡子，但是沒有。

馬上的影各個材都很勻稱，的父皇，的幾個皇兄，還有……

云舟一個一個點過去，小小的手指，停在了那個陌生的影上。

那年正背對著的方向，穿一件樣式新奇的藍緞袍子，那藍在下顯得很亮眼。

只見他騎著馬飛快地向前，中途雙手離韁，彎弓搭箭，頃刻之間連三發，箭箭正中靶心。

云舟忍不住輕輕贊嘆了一聲。

馬場里的侍，起著高調門唱道：“北燕世子，三中圓心！”

原來，這就是那北燕世子，看來也不是傳說中那樣如虎似熊的，坊間傳言真是不能盡信。

那十五歲的北燕世子蕭錚，了下駿馬的鬃，無意間朝著鐘樓的方向看過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春風得意馬蹄疾。

他的上有深鎖的宮城里沒有的瀟灑肆意，落在他的緞袍上，反出碎金般的芒，耀住了小云舟的眼。

北燕的世子并不知鐘樓的窗后有人，他不過是向那湛藍的天空與殿閣的飛檐。

但云舟還是嚇了一跳，連忙拉著小釵蹲下。

過了一會，云舟問道：“小釵，你看到那北燕世子了麼？”

小釵點頭：“他騎馬真快！”

云舟有些愣愣的，輕輕道：

“他笑的可真好看呀。”

十歲的小孩，尚不知為何，的夸贊，不過是一個人對這世上好事的向往。

在人的圍繞中長大，知道許許多多種子之，但缺乏對男子的了解。

的父皇是高高在上，威嚴可怕的，的皇兄們雖都生的長玉立，但個個都謹小慎微，不茍言笑。

是蕭錚的出現讓看見，意氣風發的年是什麼樣子，了乏味人生中的驚鴻一瞥。

在后來的歲月里，由孩子長，那片刻的閃耀，逐漸淹沒在了日常瑣碎的記憶中，直到云舟十三歲時，劉娘娘告訴，與劉家三郎定了親，在那個下雨天，趴在趙婕妤的膝頭，忽然間又想起了蕭錚的面目。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一句，劉家三郎笑嗎？

云舟當然不會和蕭錚講述的如此詳細，更去去了劉家三郎有關的部分。

但尤是如此，的臉頰還是升上一抹紅云。

因為按照以前，蕭錚一定會趁機調笑于，說記得如此深刻，是對他有意。

但云舟埋頭藏了一會，仍聽不見蕭錚的靜。

不由得抬起頭來去看他。

蕭錚不知為什麼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眼神很復雜。

云舟眨了眨眼睛，但默契的也沒有出聲。

良久，蕭錚才開口，聲音發啞，他問道：“所以，是因為你那時見過我一次，所以后來在假山時，才肯上前為我包扎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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