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生大人，停下來了……」

南域傳道鏡的畫面，意外失去了一陣之後。

再重新接回來時，大家看到的蒼生，端坐於桂木椅之上，上拔。

他坐在南域，就如是坐在桂折聖山某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坐在聖寰殿前。

面無悲無喜。

目無波無瀾。

「變了！」

所有人都覺得出來，蒼生變了。

心態？氣場？還是其他？

不知道。

但一定得是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他從前一刻被極致辱過後的暴怒，變而今這般古井不波的姿態。

是「忍」嗎？

那他也太會忍了吧！

無人能得到答案，就連傳道鏡中的元素神使仲元子，這會兒都不復之前的大悲大喜，變得極為淡定。

他們一定都發生了什麼，覺變怪了。

怪在哪裏？

不清楚。

……

「爺！爺！爺！」

和五域的揣與平復截然不同，死海這會兒，可完全談不上平靜。

黑石牢獄各響徹的嘶啞、癲狂的呼喚聲，那比鑼鼓喧天還熱鬧。

被關在牢房中的囚犯，一個個恨不得把頭出頭，把心剖出來，讓爺看上一眼自己。

「爺看我，看看我！」

「我太虛，我人型，我們是一類人！」

「我有半聖級，距離為真半聖，只差一枚半聖位格，你放我出來，這裏的所有半聖，我幫你擺平……」

徐小只是帶著人從牢房旁走過，有人突兀真把頭削了出來。

居然也不死。

拿出來的頭顱，一張一合的還能說話，一看就不是個人。

「你利害。」

徐小微頷首，將這腦袋推回，婉拒了。

你這說的和沒說有什麼區別，難道沒有你，這裏的半聖，我就不能擺平了嗎？

如果你出來后，能擺平蒼生，那我救你。

「吼——」

不過幾步，最高的那間黑石牢獄便傳來一聲吼，接著裏頭略顯口吃的艱難人言傳了出來：

「吼！爺……」

「俺，帝夔族……強大、威風……坐騎、有面……」

「你，救俺。」

「俺，保護你！吼！」

北北給那黑熏熏的口氣嚇一跳。

轉眸去時，那是一間足有三十來丈高的黑石牢房，裏頭著封印柵欄懟來一顆外突的眼珠子。

連它本是個什麼形狀都看不出來，那自稱帝夔族的傢伙，就像是巨人被塞進了瓶子裏，活空間十分有限。

徐小瞥了一眼，都替他到難，這不勒嗎，他問道：「你犯過什麼錯？」

「俺，屠城！」

「屠城？人類的城？」

「你們人類，有句話，說得好……殺一為罪，屠萬為雄，俺屠一座城，是雄！帝夔族的，雄！」

徐小臉一黑。

這哪來的智障，真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你被關在死海真難為你了，要換我來執法，一劍嘎了你靈意三道都不夠解恨！

他無視了這個帝夔族的雄，徑直往死海盡頭走去。

「爺！爺！」

「看我！救我！」

一路狂呼者不，呼喚聲熱火朝天。

一開始，真沒人看得起這個被喚作「爺」的男人。

沒辦法，死海是有鄙視鏈的，人族除了修的，全於鄙視鏈的最底層。

但架不住爺頂啊！

這個傢伙，居然不是囚犯。

他是帶著後一幫半聖位格，來死海撈人的。

那半聖裴元有多強？

一記天樓柱，一記大梵龍音。

黑石牢獄所有囚犯，徹底記住了這位半聖的名字。

可在爺面前……

一手指，就給滅了！

這男人不僅戰力高，耍起人來，也是離譜。

黑石牢獄的囚犯被關押了太久，已是跟不上五域外界的時代。

但再不濟，通過傳道鏡畫面和聲音，以及風中醉的解說。

他們能聽到的，就有祖樹神拜柳、三帝蒼生等這些當世至高。

而爺，打的就是至高，戲耍的就是這些人！

那個朱一顆，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能遇上這樣的主子？

爺只拿了一個裴元的半聖位格……

從他逛死海的行看，分明還想多幾個手下，將那什麼聖山避難團里餘下的半聖位格給分配好。

這要是給他看中了，自己豈不是也能魚躍龍門，自由新生？

「爺，爺哇！」

「看我，救我出來吧，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一定能幫到你！」

「爺，這邊……三千年前，我為了護你而死，你說轉世迴要我等你，而今我就在死海等你，我等了你三百六十五年，你為何不看我一眼，倘若你看我一眼，我不信你……哎，別走，爺！爺！」

這些人可能連爺真名什麼都不知道，一個比一個，到最後連轉世迴都出來了。

風中醉跟著爺在死海第一層逛了一圈，大開眼界。

他又跟著爺在死海逛了又一圈，同一個人，居然能說出兩種故事來，離譜！

他再跟著爺逛了一圈，嗯？

還有一圈？

還來！

風中醉都給逛懵了。

死海第一層太大，慢悠悠走完一圈，那要數個時辰。

爺卻像是要過來寫生，要把這些人牢牢記在腦海里，包括每一個細節。

可他也不掏出畫筆來……

「爺，您不累嗎？」

當第六次走過那轉世迴者的牢獄前，裏頭沒有故事了，只傳出一道幽怨的聲音。

問得好！

這把風中醉的心裏話問出來了。

實際上不止是他的，聖山避難團的，五域世人的，此刻都是這般作想。

爺，在拖時間？

他並不想跟蒼生大帝打，在等什麼？

一逛就是一整天，死海沸騰了一整天，囚犯們到口乾舌燥狂飲並不幹凈的凈水。

死海靜了。

大家也不了。

所有囚犯都意識到，這個爺要麼就是有大病，要麼就是來戲耍大家的。

我們只是囚犯。

我們不是傻子！

如果你不救我們，就不要擺出這樣一副姿態，東瞧瞧、西看看，好像在挑寵的樣子，好不好！

「我對你的故事到好奇。」

徐小敲了敲牢房，對那轉世迴者說道：「實不相瞞，我也是轉世迴者，想聽聽你還有什麼版本。」

「到詛咒，被值，+1。」

那轉世迴者臉都垮了，毫無疑問，爺就是在戲耍自己！

「不救……拉倒！」

他好想發，可一想到這個傢伙能在死海自如使用力量，無人敢發。

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將怨念化作詛咒，狠狠咒殺這個該死的人類。

「到怨恨，被值，+532。」

「到詛咒，被值，+220。」

「……」

死海里其實還清醒的人不算多，較之於大量的上萬數囚犯而言，不足一。

但這些人都是煉靈師，或者類煉靈師。

即便死海囚了他們的最高戰力，過滋養的也是有靈，總歸可以貢獻點被值。

在解決了裴元之後，又順帶著踩了蒼生一腳，這些人的緒不可謂不沸騰。

徐小只是帶著聖山避難團逛了一整天。

即便最後幾圈，大家都被整得蔫頭耷腦、緒低迷的。

被值的漲幅全部算起來，也是不低。

「被值：68125549。」

扣除掉玉京城那些快要薅到盡頭，貢獻不了多油水的韭菜們。

這死海第一層的囚犯，就沸騰了這一波，說貢獻了兩三千萬的被值。

「足夠了！」

六千八百萬，接近七千萬被值，這可是創了歷史新高。

接下來的加點，幾乎是什麼都可以嘗試一下了……吧？

徐小沒有立刻坐下來。

他帶著傳道鏡和聖山避難團，來到盡頭凈水漩渦，揮手告別了這群可的韭菜們。

「再見。」

救他們？

不可能的！

徐小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卻也曉得真正的壞人，可以壞到什麼程度去。

五大聖帝世家或許在「囚籠」這一塊，做得不好。

它封死了所有天才的上限，出了末代十尊座，出了聖奴。

但對於聖神大陸的治理，大家有目共睹。

能被抓進死海中來的，除了數一些人，可能同朱一顆、桑老一樣，也許能夠原諒。

大多數人，犯的確實是死罪。

可殺了它們，興許某種復活的手段，還會在別的地方出現。

徐小因此一個都沒有殺，一個都沒有救。

來時什麼樣子，去時也什麼樣子，他沒那麼多時間和力去分辨這些囚犯的過去。

他只想找到自己想救的那麼幾個人。

「香姨，在第六層……」

通過凈水漩渦，一眾人等來到了死海的更深。

第二層。

較之於第一層有過的火熱，第二層就是一潭死水，死氣沉沉。

就連這麼多位「新人」的出現，都沒有引得哪怕一聲口哨聲。

「連個好奇的都沒有……」

徐小驚了，這裏的人是被關了多久，連好奇心都丟失了。

他覺的制更沉了一些。

死海其實還是有用的，諸如徹神念、聖力之類的，就無法用。

可這些，世人不會知道。

徐小掌握的力量類型太多，一次戰鬥，或許只用到一兩種。

這就導致了在外人看來，他也許不是不能用，而是當時沒有寵幸另一種力量。

就如在第一層，他只被迫用了古劍中的心劍，還只是一重意象的現。

這是劍通、劍道盤的力量，不在死海止的範疇中。

可落在別人眼裏……

知道聖帝金詔存在的人都知道，聖帝金詔有六道，其中一道古劍。

徐小可以用古劍。

等同於死海對他無效，聖帝金詔也無效。

等同於他其實可以用其他任何力量，只是不想罷了。

四下安靜得有些可怕。

風中醉的解說聲都逐漸變得低微。

死海第二層太抑了，真正有了死海的覺，只有北北還能若無其事，隨口解釋道：

「死海十八層，越往下，要麼犯的罪越大，要麼能力更強，當然制也就更深。」

「自然，大部分況下，下層的囚犯，被關押的年限，是要多於上層的。」

「這裏，只是死海'死'的開始，再往下走，你會見到更絕的。」

深深看了一眼徐小，彷彿在警告，也許你下去了，就上不來了。

香姨，在第六層……徐小想了一下，問道：「第六層，就到了關押十尊座的級別了嗎？」

北北噎了一下，一張，突然不會說話了。

「怎麼？」徐小疑，「我的問題很難理解？」

北北遲疑了下，道：「第六層，開始以最大力度，各種類型的奪舍、魂替、聖像、念寄、替、召喚、

傳訊……等。」

哦，虛像神亦啊。

徐小一下就理解了。

「走吧，繼續往下。」

第二層沒什麼好留的。

要在這裏再宰一個半聖，再收割一波被值，也不是不可以。

但攢到現在，有個六千萬的被值，足夠所有二覺拉滿，將大部分常用的道盤拉到超道化級別。

這個強度，去打蒼生，贏不贏兩說，至底氣是足的。

而如果六千萬都不夠，便是再多出來六個億，徐小覺最多也只能算錦上添花，而非能扭轉乾坤了。

突破！

他已做好決定。

在救出香姨后，要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突破。

「我將以最強的姿態，殺死盡人，迎回桑老！」

至於後續還會發生什麼事……

聽天由命吧！

那個時候，夠了。

對局博弈的棋手，也許已經不是我，而另有其人了。

「繼續往下。」

……

第三層。

第四層。

第五層。

死海的前五層，除了制一點點加深，景上沒有多大的不同，都是黑石牢獄。

五域世人卻跟著傳道鏡，傳道鏡跟著爺，一路逛過了死海前五層的各個角落，看到了許多奇人異。

它們像是被關押在籠子裏的猴子，哪怕有人前來觀賞，已對一切失去了興趣。

包括食。

包括自由。

也許就算現在，徐小對他們喊出一句，「我將帶來香蕉，以及自由！」

事實是，徐小也喊了。

五域都給整不會了，黑石牢獄里的囚犯，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也許類似的節目表演，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經有人嘗試過了。

「好玩。」

蒼生也不為所。

蒼生也是猴子？

他遭遇了什麼？

沒有過多思考，到最後，哪怕死海一潭死水，掀不起半波被值，徐小也無所謂了。

玉京城的韭菜陸陸續續還提供著食。

他已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閑逛。

半聖避難團，難得能松幾天的氣，短暫得到了舒心的快。

居然不搞事了？

這很不爺！

他們還以為「避難團」這個團，死海幾層走下來，一層最起碼要掉一個人，到最後得全部死。

「難得有這麼幾天安靜的時……」

五域看了數日的死海，只覺到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雖然說暴風雨也才剛過去不久。

當畫面中那一行人來到死海第五層的凈水漩渦時，所有人齊齊雙目放，湊得更近了些。

朱一顆說過。

香姨，在第六層！

「來了。」

「暴雨前的寧靜，也許要結束了。」

凈水漩渦。

這是結束上一層，通往死海下一層的必經之路。

畫面中，爺大手一揮，一行人輕車路，跟魚兒一樣游進漩渦，流向下一層。

傳道鏡畫面，再一次經歷了模糊和扭曲。

足足數日的死寂，聊聊只有風中醉低了的畫外音陪伴。

這一回，沒等傳道鏡展出死海第六層的真容。

五域世人耳畔，齊齊聽到了一聲沙啞的、蒼老的，絕對不屬於是聖山避難團中任何一位的聲音。

「嘶嘶嘶……」

那似是在笑，笑得有如毒蛇般冷。

當傳道鏡亮出亮，畫面匯聚之時。

一朵金的向日葵，突兀取締了所有，如同鬼臉一般，在了五域世人好奇湊近傳道鏡畫面的臉前。

向日葵的籽，就像是一隻只被放大的眼睛，盯得所有人後撤不止，骨悚然。

毒蛇般的笑聲一停。

世人心神跟著一沉。

便聞一道冷的聲音，在鬼臉向日葵的後邊，沙沙響起：

「你，終於來了，異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