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3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楊若晴和王翠蓮一起陪著孫氏進了三房的院子……院子裡的水目前淹到了幾人的小肚的位置，好在幾個人都是穿著防水的皮靴子進來的。

雖然水是進不來靴子裡面，但是這大冷天，穿這冰冰涼涼的皮靴子，驗是肯定不好的。

“天哪，這些笤帚，簸箕，全給淹壞掉了。”

孫氏打量著地上水裡那些浸泡著，又或者漂浮著的東西，心疼得眼角都在。

“啊？這不是俊兒的玩嗎？怎也在水裡泡著吶？”

孫氏口中的俊兒的玩，其實是一隻用各碎布片合的一隻小老鼠造型的玩偶，這個年代的小孩子，不管是鄉下孩子，還是城裡大戶人家的孩子，都時興這些小玩意兒。

區別就在於莊戶人家的用料糙，做工隨意，城裡人家的有專門做繡活的丫鬟或者繡娘在做，從用料到針線手藝，都比莊戶人家的孩子玩的小玩意兒講究。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有些莊戶人家的婦人，在做針線那塊也是很有天賦的，做出來的各種小造型的小玩意兒惟妙惟肖。

就比如俊兒玩的小老鼠玩偶，就是出自孫氏之手，而孫氏的針線手藝就很不錯，在莊戶人家是拔尖兒的。

只是憾，這麼好的手藝，卻沒能完傳給楊若晴和小花小朵幾姐妹。

不是孫氏不教，更不是孫氏在教的時候藏私，而是這姐妹仨在針線紅這塊的天賦不行。

小朵是相對出一點的，但即使如此也到不了孫氏的程度。

此刻，孫氏看到自己親手為俊兒做的小玩偶泡在水裡，哪怕這隻小老鼠都已經被浸泡到嚴重變形，上面還粘著一堆髒東西，都不能再給孩子玩了，但孫氏的第一反應還是趕往那邊靠近過去，彎腰手將那個小老鼠玩偶從水裡撈起來，用力甩著上面的髒水，又將黏在上面的一些泥給撥拉下來，然後拿出自己口兜裡的手絹兒，將小玩偶小心翼翼的包裹好，在手裡。

“娘，這個還是不要了吧？都這個怪樣子了，咱俊兒一堆的玩偶呢，都玩不過來。”

就因為玩不過來，所以小孩子就不珍惜，玩著玩著到扔。

這小老鼠玩偶必定也是玩的時候被隨手扔到院子裡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當時沒發現，結果後面發大水，角落裡的小玩偶被衝出來了，重新浮現在大家的面前。

“就算不能玩，也得撿起來，回頭我洗乾淨收起來，孩子沾過手的東西，總不能就這麼隨它到漂著。”

面對楊若晴的建議，孫氏給出了如此解釋。

楊若晴識趣的就不再多勸孫氏去放棄撿這些沒什麼價值的東西了。

這些東西，從實際況來分析，確實是不備被撈起來的價值。

但是從緒價值那塊來講，這東西是寶貝孫兒的東西，孫氏肯定不能讓它飄零。

或許在孫氏眼中，這也不吉利……

“娘，你用這個裝東西吧！”

眼瞅著孫氏還沒進堂屋呢，才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手裡就撈了好幾樣東西，都快要拿不下了，楊若晴去到屋簷底下，將掛在牆上的一隻篾竹籃子摘下來送到孫氏面前。

孫氏把東西放到了楊若晴遞過來的籃子裡，楊若晴繼續拎著籃子，讓孫氏空著雙手進屋。

王翠蓮則陪在孫氏左右，兩個婦人打量著屋裡的景，一起唏噓歎著……

三房主要淹的是前院堂屋和客房，後院楊華忠和孫氏他們睡覺的屋子也進了水。

但大安小安他們的屋子因為地勢的緣故，又因為離開之前，楊華忠弄了一些東西放到他們屋子的門口擋著，所以並沒有被影響。

但即使如此，家裡每一間屋子，不管是被淹的，還是沒有被淹的，桌椅板凳這些上面，都落了一層霉菌，屋子裡也散發出和霉味。

“哎，看得心裡難死了，家不像家，難過。”

孫氏看了一圈下來，眼淚簌簌往下掉。

王翠蓮也陪著抹淚，又勸著孫氏，“只要人沒事就好，人是寶，其他東西都能重新置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種話，對於那些消費觀念比較豪邁的人來說，可能湊效。

但對於孫氏這種一件裳，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三年的生活作風的人來說，這句話可就不湊效咯，甚至還會讓孫氏更加的難。

幾人走了一圈下來，孫氏籃子裡的東西已經裝滿了，都是回來取的鞋子子裳啥的。

孫氏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帶去草場，那樣他們在草場的生活就更加方便。

但是很可惜，雙手能拿的東西實在是有限，沒法拿那麼多。

楊若晴提醒孫氏：“娘，要不去後院菜地那邊看看？看還有沒有可以撇來吃的菜。”

一句話提醒了孫氏，“對對對，我本就想著去菜園子裡看看的。”

村子裡有專門的菜園地，但是很可惜，菜園地那邊都被淹了個七七八八。

但三房後院也是有幾塊菜園地的，院子外面的院牆跟下也種了蘿卜白菜這些，這些菜都是孫氏他們在京城的時候，楊若晴在家裡幫他們看家護院的時候種上去的，好讓孫氏他們過年回來，有現的白菜蘿卜韭菜萵筍吃……

此刻，楊若晴和王翠蓮陪著孫氏來了後院灶房屋背後。眼前的一切，讓孫氏心涼了半截。

後院這裡雖然沒啥積水，可是之前連續下雨，白菜都爛在地裡了。

萵筍也黃了。

韭菜東歪西倒，一看就不能吃。

至於蘿卜……蘿卜是埋在地底下的，孫氏趕忙兒拿著手裡的小鏟刀來到蘿卜菜跟前，蹲下來一顆一顆的挖。

“有蘿卜，蘿卜沒爛，太好了！”

大家都很高興，王翠蓮幫著一塊兒挖，楊若晴則又去找了一隻籃子過來裝蘿卜。

這些蘿卜，原本是準備留著慢慢吃的，要吃多挖多，新鮮，水靈。

這不，淹水了，一家人在草場那邊，說還得住個五六日，這每一天的食材都不呢！

孫氏和王翠蓮忙活了好一陣，挖出來的蘿卜把第二隻籃子裝了滿滿當當，再裝，籃子就承不住了，這才罷手。

“待會帶回草場，燒蘿卜，孩子們肯定喜歡吃。”

“娘，我去牆外跟下找找看白菜還有沒有。”

楊若晴挎著籃子去了牆外面，結果看到白菜爛了一地，一能吃的都掐不出來了。

“沒事沒事，我們駱家有白菜，我去拿些過來。”

王翠蓮轉就要走，孫氏攔住：“翠蓮嫂子，不要去拿了，你們駱家人多，用得著。”

王翠蓮拍了拍孫氏的手背，說：“你放心，興旺去鎮上買菜的，我們家不缺蔬菜瓜果，你等著，我去給你勻些過來。”

王翠蓮快步離開，楊若晴陪著孫氏繼續在三房的前五後院轉悠，到查看況。

“娘，別跟這看了，你還是去我家坐一會兒吧？”

淹水後的屋子，各方面看起來都非常的頹敗，讓人看了心裡難。

加之家裡其他人也都不在這兒，又孤單又冷清，楊若晴這兩天自己從娘家門前經過，看到這些景象心裡都難過，何況娘呢？

“娘，現在家家戶戶都是這幅樣子呢，等到水退了，天放晴了，到時候咱把地上的淤泥給鏟掉，再把屋頂翻新，在院子裡屋角這些地方撒上乾燥的土木灰或者石灰啥的，再等到日頭出來，一切就又恢復了，您別太難過。”

楊若晴一番勸，讓孫氏心裡多舒服了一點。

有句話：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只是三房自己的院子被淹這個鬼樣子，孫氏估計更加悲傷。

但現在全村都被淹了，而且還有很多人家況比三房更嚴重，菜園子也都被淹了個七七八八，所以孫氏被楊若晴這麼一番勸，緒稍稍穩定了不。

“晴兒，我就不去你家坐了，待會帶上東西我就回草場去了，孩子們都在草場，我一個人回來，我也難。”

家裡只有一個空殼子，還是想回到有家人的地方，才不孤單。

“晴兒娘！”

外面傳來楊華忠的聲音。

孫氏猛地轉過，口中應著往前院去，然後便看到楊華忠果真往後院這邊尋來。

四目相對，孫氏激得眼眶都紅了。

“晴兒爹，好多天沒瞅見你了，你這瘦了一大圈啊……”

“哪裡有？我這兩天吃住都在咱閨家，你覺著咱閨回委屈到我這個當爹的？”

孫氏繼續打量著楊華忠：“胡子拉碴的，那你就是這幾天忙活的……”

楊華忠笑了笑，握住孫氏的手：“再耐心等幾天，等水排完了，到時候我先把家裡整一下，差不多了，我就去接你們回家來！”

孫氏眼淚湧出來，含著淚點頭。

楊華忠了孫氏臉上的眼淚，“甭哭甭哭，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咱家也能變回老樣子，放心好了，有我呢！”

孫氏繼續點頭，但還是噎噎，楊華忠攬住孫氏的肩，輕輕拍著的後背，繼續小聲安著，給與孫氏信心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