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給我重新取個名嗎?九字太隨意了。”
若是沒記錯,據衛湛所說,“衛九”這個名字是他自個兒取的,怎麼忽然覺得隨意了?再者,寧雪瀅的確有些困倦,哪有取名的力?拉低被子,仰面盯著帳頂,半耷眼簾道:“那就改為玖,大寫的九。”
“衛玖”兩個字只在腦海里短暫的停留,寧雪瀅沉道:“還是別改了,那個字文縐縐的,不適合你。”
衛九氣不打一來,怎麼,在眼里,他就那麼魯?
可他再想計較,里側的子已發出均勻清淺的呼吸,也不知是不是裝的。
“寧雪瀅。”
“喂喂。”
了幾聲不見回應,他嗤了一聲,翻揣手背對,獨自生悶氣,半晌又轉過,癡癡看著瑩白如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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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沿途的草棚,久不現的杜絮正在一個人品嘗攤主釀制的狀元紅,眼皮懶得一下。
一大紅錦迎風飄逸,三千墨發披散肩后,雖是男子打扮,卻是男生相,雌雄莫辨。
灶臺前烙餅的攤主時不時覷一眼,從未見過如此秾艷之人,可此人單腳踩在長椅上,頗為豪放,不像是高門大戶養出的閨秀,倒像是羈旅他鄉的江湖俠客,恣睢奔放,無拘無束。
頃,阿枳拎著個包袱走進草棚,落座在杜絮的對面,提起瓷壺給自己斟了一碗茶,“咱們之后要去哪里?”
自從被強行帶離季府,又知他是男兒后,阿枳從起初的震驚、彷徨,到如今的隨遇而安,已轉變了不下十次的心態。
杜絮著金陵的方向,一口飲盡盅中酒,“回家。”
與衛湛做易至今,還未回過金陵,漂泊久了,難免思念家人。
爹娘膝下無,因他生得秀,將他當作兒養大,久而久之,遠親近鄰都當他是兒,而父親與衛湛篤厚,才有了后來的種種。
如今新帝登基,他無需再瞞男兒的份,也算逍遙自在。
阿枳卻有些低落,勉強笑道:“公子,咱們的路不同,到岔口了,好聚好散。”
杜絮出大戶,又是嫡出,該說個門當戶對的子為妻。
出貧苦人家,打小被父親賣給牙行,輾轉數次,哪里能被杜氏所接納?
“阿枳自知卑微,幸得公子憐惜,才得以在有生之年游歷四方,縱覽山河之壯闊。阿枳沒怨過公子,還要激公子的垂青。”
這也是一再拒絕他的緣由。
一路上,兩人以兄妹相稱,克己復禮,沒越過雷池,是想給自己退路,不想深陷不可自拔。
聽出離別意,杜絮頓覺口中酒沒了滋味,他放下酒盅,傾靠近子的臉,仔細打量后笑道:“說什麼呢?怎麼就扯到分別了?”
“公子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杜絮挨著坐下,共用一把長椅,“我費盡心機將你帶離季府,又冒死將你從秦菱的手里救回,可不是為了做好事的。”
吹了吹額前碎發,杜絮不怒反笑,誰要與分道揚鑣啊?!
挨得太近,阿枳扭腰面向一側,抬袖了淚眼,委屈的,顯然是憋了一路,也沉思了一路。
“阿枳不想拖累公子。”
“胡思想什麼?我娘恨不得有個人能管住我,我爹就更別提了。”他強行握住阿枳的手按在心口,干熱的手掌下,是子微涼的小手,讓他更生憐,“你且先隨我回府觀察幾日,若是哪里不滿意......”
再離開也不遲?
阿枳在心里接了他的話,聽到的卻是:“我讓全府的人跟著改,你不滿意哪里,他們就得改哪里。”
阿枳角微,憤地回手,脆生生地自嘲道:“我哪有那個面子?公子別折煞人了。”
“說真的呢,我騙過你?”
“假扮三夫人不算欺騙?”
杜絮一噎,立即保證道:“那是衛湛的餿主意,我只是配合罷了。今日,我把話撂這兒,日后若會騙你......”
“唉!”阿枳拍了下他的,漸漸心,“我又沒說不信你。”
含脈脈地相視良久,杜絮爽朗笑開,抓著的手了臉頰,毫不掩飾討好之意。
他向來臉皮厚,科打諢不在話下,也不在意旁人的目。
可阿枳不同,還是注重臉面的,見別桌的食客投來視線,立即回手捋了捋鬢發。
攤主端著飯菜走來,不笑問:“姐妹倆這是結伴回娘家?”
兩人同時瞪向攤主。
可杜絮沒有做出解釋。
也不能怪攤主誤會,能在季府偽裝那麼久,無一人識破,可都是憑借著這張臉啊。
用飯后,他拉起阿枳,笑著指了指金陵的方向,“該啟程了。”
日暖風恬,流水環柳,羈旅者踏上了歸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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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寧雪瀅有種回到小城客棧的錯覺。
男人坐在床邊,融暖中,面容溫淡。
寧雪瀅爬起來,不確定地喚了聲:“夫君?”
“是我。”衛湛應了聲,聲線沉沉,將人一把拉過抱進懷里,嚴合不容拒絕。他閉上眼,著與日相融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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