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無人敢再登上擂臺挑戰。

  蘇奕沒有再等下去，負手於背，徑直走下擂臺。

  宴會上眾人的目也隨之落在他上，神各異，或震撼、或恍惚、或怔怔……

  彩淋漓地演繹出一番人世眾生相。

  「蘇先生，還請座！」

  傅山主上前迎接，帶著敬。

  「原來，傅城主旁空著的坐席，是為蘇奕準備的。」

  有大人似猛地反應過來般，恍然大悟。

  其他人等也都明白了，一時間神愈發複雜。

  雖只是一張坐席，可由此就能看出，傅山對蘇奕是何等的重！

  「不必了，既然事已經解決，我便先行一步。」

  蘇奕搖頭拒絕。

  他向來不喜這等熱鬧嘈雜的氛圍。

  傅山不敢勸阻，吩咐道：「來人，送蘇先生回去。」

  「傅大人，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吧。」

  不遠的黃乾峻噌地站出來，第一時間走來。

  聶藤猶豫了一下，也走了過來。

  見此，聶北虎心中倍欣。

  他知道，一向心高氣傲的兒子，已被蘇奕之前所展現的風采折服。

  蘇奕沒有再多說，徑直朝遠行去。

  黃乾峻和聶藤隨其後。

  這一幕，看得在座大人們心緒又是一陣翻騰。

  黃乾峻是黃氏族長黃雲沖嫡子，聶藤則是城主府衛統領聶北虎之子。

  如今，兩人卻如扈從般，主隨蘇奕後，這意義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好！」

  而看到這一幕，李天寒想起什麼，心中咯噔一聲，臉微變。

  當初在文家老太君壽宴上，傅山、聶北虎、黃雲沖等人，為了阻止解除蘇奕夫婦婚姻這件事，不惜和他李天寒對峙。

  在這件事上，他和兒子李默雲皆認為，是因為文靈昭這個「宗師弟子」的緣故，才讓傅山他們站在了文家那邊。

  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傅山他們如此看重這蘇奕？」

  李天寒神晴不定，心中沉重。

  他很清楚，縱然蘇奕今夜表現再出，可畢竟只是一個搬境的年，斷不可能會讓傅山、黃雲沖這些老狐貍那般敬重。

  這也就意味著，在蘇奕上，還另有不為人知的！

  而正是這個，才是真正讓傅山他們敬重蘇奕的原因！

  想到這，李天寒不敢再遲疑，低聲對邊的老僕叮囑了一番。

  很快，那老僕匆匆而去。

  「唉！」

  而眼見蘇奕的影漸行漸遠，周懷秋猶豫許久，最終暗嘆一聲，沒有追上去。

  他已經有預，哪怕他豁出老臉去請蘇奕重回青河劍府修行，蘇奕怕也不會答應了。

  只是，心中卻難免惋惜和憾。

  「當初，他跌落凡塵，無人問津，連自己也疏遠了和他之間的距離。」

  「而今他重返武道，展出比以前更耀眼的輝，又焉可能再回青河劍府這個令他傷心的地方？」

  「也罷，此事就這般算了。」

  周懷秋深呼吸一口氣，下心中充斥的悔意。

  「南影師妹，你似乎很捨不得蘇奕離開啊。」

  此時，當察覺到南影一直是魂不附般的神時，倪昊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冷然出聲。

  南影猛地一驚，玉容一陣變幻，旋即幽幽輕嘆一聲，委屈道：

  「倪昊師兄，你也知道，我曾和蘇奕師兄相伴三年時間，本以為此生此世，我再不會和他有毫瓜葛，誰曾想，卻竟在今日目睹了這一幕幕。」

  越這般說，倪昊的臉越是沉，腔都湧起洶洶妒火。

  南影顯然也察覺到，話鋒悄然一轉，道：「不過，在我心中，師兄你永遠是無可取代的。更何況，我若真對他蘇奕還留有餘，哪可能在之前一年中，都對他不聞不問？」

  說著，已將螓首輕地擱在倪昊寬厚的肩膀上，語帶，「倪昊師兄，看到你為此生氣，我反倒很歡喜，這起碼證明，你心中是在乎我的。」

  倪昊神頓時緩和下來，嗅著旁伊人上的幽香，語氣也和不，道：「師妹，剛才是我有些激了。」

  南影出玉手，挽住倪昊胳膊，語氣甜道：「師兄別解釋，我都明白的。」

  只是在心中，卻在思忖一件事——

  要不要在離開廣陵城前，去見一見蘇奕？

  「堂兄，那蘇奕簡直太卑鄙，竟一直藏修為，這一年裡，我們大家都被他誆騙了！」

  文北憤憤不平，只敢低聲在文玨元邊抱怨。

  「他可從沒騙過我們，是我們以前一直忽視了他。」

  文玨元神慘然。

  今日，本該他揚名立萬，盡矚目。

  可誰曾想，世事無常，他反倒了這龍門宴會上最可笑的失敗者。

  了蘇奕的墊腳石！

  「堂兄，難道就這麼算了？」

  文北不甘心道。

  「要不你去跟他斗一斗？」

  文玨元眼神冰冷，看白癡似的看著文北，「還不明白嗎，蘇奕如今不止是修為恢復了，還深城主大人的重！從今以後，他再不是咱們文家可以隨便踩踏的可憐蟲了！」

  聲音像從腔出，著憤怒、不甘，以及深深的苦和悵然。

  文北被罵得狗噴頭，頹然不語。

  「利劍宇，龍門大比第一名的獎勵可準備好了？」

  傅山滿面春風，朗聲開口。

  奪得第一名，可得黃金千兩、靈藥三株、珍珠十斛，以及一門黃階頂級武學籍！

  這可是最令人期待的獎賞。

  宴會上所有目都是看向了利劍宇。

  利劍宇神一滯，冷哼道：「些許獎勵，何須你傅山提醒？明日一早，我自會派人把獎勵送去廣陵城。」

  最初時，他本以為有墨天凌在，穩勝券，都沒有去準備獎勵。

  可現在，蘇奕的出現卻直接打碎了他的謀劃，不止失去了靈竹島，還不得不開始考慮籌備這些財……

  說不憤怒，絕對是假話。

  「別忘了，還有靈竹島，自今以後，便由我廣陵城城主府掌控，若讓傅某發現有其他人靠近此島，必格殺勿論！」

  傅山笑再次說道，話語殺氣騰騰。

  「哼！」

  利劍宇再坐不住了，長而起，拂袖而去。

  再待下去，非被傅山氣死不可！

  跟著，落雲城其他大人也都陸續起離開。

  廣陵城這邊，則氣氛熱烈起來，一眾賓朋言笑晏晏，觥籌錯。

  畢竟，這次龍門大比蘇奕代表著廣陵城，拿下了第一，這讓在座那些大人也臉上有。

  君不見，落敗者只能灰溜溜提前退場？

  夜下的大滄江，千帆漂浮，燈火如龍。

  蘇奕贏得龍門大比第一的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傳遍大滄江兩岸，也被兩座城池的尋常百姓知曉。

  一時間，轟譁然之音，在夜中迴不絕。

  ……

  城門。

  「你們回去吧，不必再送。」

  蘇奕頓足，目看向黃乾峻、聶藤。

  黃乾峻很識趣，笑呵呵點了點頭。

  聶藤猶豫了一下，朝著蘇奕躬行禮道：「蘇哥，多謝你之前的指點！此等恩，我聶藤永世不忘！」

  之前在龍門大比上，蘇奕借和墨天凌對決而演繹「攬雀手」，讓聶藤終於領會到了這門武學的髓和神韻。

  如今再面對蘇奕時，心中已帶上敬服崇慕之意。

  「記住你當初曾說的話。」

  蘇奕點了點頭，轉一個人走進了城門。

  「當初曾說的話……」

  聶藤心中一震，旋即深呼吸一口氣，朝遠蘇奕的背影遙遙拱手，「蘇哥放心，聶藤絕不敢忘！」

  「什麼話？」

  黃乾峻忍不住好奇道。

  「與你無關。」

  聶藤轉就走。

  黃乾峻連忙追上去，道：「聶老弟，等等我，說起來咱倆都算蘇哥一夥的了，以後咱們多親近親近，不如咱們今晚就去青樓畫舫中耍一耍？我認識艷名遠揚的妙語姑娘，吹拉彈唱，無不通，堪稱廣陵一絕……」

  兩者漸去漸遠。

  城門，蘇奕一個人悠然前行。

  城中百姓大多都去城外看熱鬧了，讓得往日裡熙熙攘攘的街巷上，變得冷清空曠，燈火闌珊。

  偶爾有看熱鬧的人返回城中，三三兩兩，興議論著龍門大比上的事。

  卻在路過蘇奕邊時，無人認出這位剛輕鬆贏得龍門大比第一名的年。

  直至抵達杏黃醫館時。

  蘇奕轉，看了一眼夜空。

  月朗星疏，淡雲如絮。

  遠城外，傳來陣陣熱鬧的聲音，在這空寂冷清的夜中變得縹緲。

  「世事紛擾幾時休，繁華落盡方為真。」

  自語聲中，蘇奕朝杏黃小居行去，頎長的影，於夜中孑然出塵。

  這一天，是大周曆三百九十九年，二月二，仲春卯月初。

  天地驚蟄，萬復甦。

  以星象觀之，二十八星宿中，蒼龍七宿之首在這一天從東方天宇顯，整個蒼龍的子則還沒在幽暗之下。

  故而，這一天又被做「龍抬頭」。

  這一天，失去修為的蘇奕在贅文家的一年後，登臨龍門擂，技驚四座，獨飲風流。

  世人皆譁然。

  卻幾乎沒人知道——

  這一天，也是蘇奕這一世的誕辰。

  在蘇奕記憶中，他這一世的母親葉雨妃，同樣也是在這一天重病去世。

  只剩下年僅四歲的他，孤苦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