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一怔,默默喝了一口酒,這才笑道:「我這人比較貪心,之前在天聽石碑前,本打算多立下一些願景,可最終那天聽石碑卻承不住了,以至於只立下三個願景。」
「三個?」
定道者明顯很意外,「可否一一說來聽聽?」
蘇奕目遙遙向山巔的封天臺,道:「也沒什麼可瞞,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其一,定道諸天,為天地立心。」
「其二,教化天下,為眾生立命。」
「其三,我與我周旋,問道無止境!」
——
隨著蘇奕的聲音迴,鴻蒙道山上下,混沌本源力量忽地產生一奇妙神的律。
猶如聖賢傳道,諸天共鳴。
而此刻,蘇奕那番話引來的,是鴻蒙道山本源力量的共振!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外人渾然不覺。
可尚且立在半山腰的「引渡者」到了。
在腳下,無形的混沌本源力量在律,就像波瀾般,讓得不繫舟隨波起伏。
作為「山神」,引渡者一氣機,竟也隨之產生律起來。
「這是何故?」
不繫舟,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著震撼,「難道有人要主鴻蒙道山,主宰此地的混沌本源?」
引渡者默不作聲。
那遮掩在斗笠下的玉容則一陣明滅不定。
能清楚到,整個鴻蒙道山的本源力量,猶如到刺激般被喚醒!
這簡直不可思議。
須知,在古今歲月中,也只有那些闖過封天之路的強者在封天臺留名時,才會引來一部分混沌本源的共鳴。
可此刻不一樣,是整個鴻蒙道山的本源力量,都在律,在共鳴!
引渡者哪會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有人得到了鴻蒙道山混沌本源的認可……」
輕聲呢喃。
會是誰?
定道者?
亦或者是蘇奕?
或者說,兩者都有?
引渡者無法判斷。
只知道,當蘇奕和定道者分出勝負時,必然有一人能夠真正為鴻蒙道山的主宰!
這個誕生於鴻蒙道山的山神,都得臣服!
……
這一切,定道者自然也到了。
祂頓足在那,不再上前,靜心著整座鴻蒙道山混沌本源的律力量,久久不語。
蘇奕也停下腳步,拎著酒壺,則在應天穹深那依舊在上演的大道對決。
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定道者的戰力太過可怕。
到現在,他已連續輸掉了三場,並且第四個大道法也已快撐不住。
而廝殺到現在,蘇奕不曾有任何保留!
每一次對決,他都敗得沒有任何懸念。
之前在和定道者對談時,他也坦然承認,自己視這一場為磨礪。
就像在之前三場對決中,他雖然每次被擊敗,可每一次都能以涅槃之力實現自的蛻變。
可定道者可怕就可怕在,任憑他接連蛻變,猶自能將他擊敗!
不出意外,這第四個大道法,必然也會敗。
這樣的殘酷現實,簡直足以讓世間任何修道者崩潰掉。
可蘇奕沒有。
相反,他能夠清楚知到,自己那一還未曾真正沉澱融合的道途,正在這一次次挫敗中發生變化。
已有趨近於境界圓滿的跡象!
蘇奕確信,定道者並不會顧忌這些,甚至極可能樂得看到自己實現這樣的蛻變。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抵達封天臺前時,讓定道者有機會去謀取一個破境契機!
對此,蘇奕同樣不擔心什麼。
他曾在封天之路「殺心關」的界山之巔枯坐了多天時間,沒人知道,在那些天裡,他早已參悟了許多,也勘破了許多。
直至最後,才有機會吞掉那一個比天上烈日還要璀璨的團。
這一切,都是只屬於蘇奕一人的。
故而,哪怕面對那些封天之尊也好,面對和定道者進行的這一場登山爭鋒也罷,蘇奕的心境,一直了無掛礙,不曾被影響到分毫!
許久,那鴻蒙道山混沌本源力量的律才漸漸沉寂下去。
而一直在沉思的定道者終於開口,「我倒是沒想到,這鴻蒙道山的本源力量,會與你這三個大道宏願產生共鳴。」
在定道者眼中,蘇奕的三個大道宏願,的確藏有不一樣的玄機。
第一個宏願,定道天下、為天地立心。
意味著蘇奕已經「見天地」,察到諸天上下一切周虛規則的本質妙諦。
故而,他才要定道天下,為這天地立一個新的規則秩序。
第二個宏願,教化天下,為眾生立命。
意味著蘇奕已經「見眾生」,悟到眾生之,會到眾生之相!
故而,他才要以自之道,教化天下,恩澤眾生,去改變眾生立命之本!
第三個宏願,我與我周旋,問道無止境。
則意味著,蘇奕早已「見自己」!他對「本我道心」的求索和認知,也已到了一種大悟徹悟的地步。
故而,才會有「問道無止境」的抱負!
三個宏願,分別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
其中之襟、氣魄、心、智慧……放眼古今天下,都稱得上獨一無二!
言為心聲。
更遑論是由蘇奕這般人在封天之路上立下的宏願。
自然絕不是誇誇其談,而是發乎本心執念。
若非如此,鴻蒙道山的本源力量,豈可能會和蘇奕這番話產生共鳴?
而這,才是讓定道者吃驚的地方。
「很久以前,我曾見過許多人立下的大道宏願,每一個皆發乎本心,而非吹噓,故而,才能引來萬道共鳴,得到天聽石碑的認可。」
定道者說道,「可卻從不曾見過,有誰能像你這般,足足立下三個大道宏願,並且每一個宏願竟如此之大。」
一番話,帶著一罕見的慨。
宏願越大,意味著心和道途越大。
古今歲月中,那些絕世人立下的大道宏願,各不相同,但都有「大小」之別。
如佛門有「不地獄,誓不佛」、「苦行諸天,普度眾生」等等大道宏願。
道門有「救苦救難,懸壺濟世」「羅天大醮、禳災止惡」等宏願。
儒家有「捨生取義、殺仁」「廣施教化、澤被蒼生」的宏願。
凡此種種,皆稱得上大願景、大抱負,若在大道上沒有曠古絕今的才和底蘊,斷無法立下這等宏願。
也正因為大道宏願發乎本心,是蘇奕心中真正的抱負和執念,才會讓這三個宏願顯得格外不一樣。
「當年,我也曾在天聽石碑前立下宏願。」
還不等蘇奕說什麼,定道者繼續道,「當時,我最做的,便是定道天下,消解仙禍!說起來,倒是和你第一個大道宏願很相似。」
頓了頓,定道者繼續道:「從那之後,我了封天臺上的第一人,在混沌最初的時代,掀起了定道之戰,真正定道於命河起源四大天域。」
「可惜,終究還有缺陷。」
「比如這鴻蒙天域,便無法由我來主宰和重塑天道規則。」
「為了消解仙禍,我雖開闢出仙凡壁障,把鴻蒙天域的混沌之地和凡俗之地隔絕開,一如絕天地通,可這世間終究還是有仙禍發生。」
定道者道,「也是那時候,我終於明白,要實現心中抱負,僅僅只有那點實力還遠遠不夠,故而放下手中一切,一個人開始求索生命道途。」
祂抬眼看向封天臺,「而今,我距離實現這一步,也只差一個契機罷了。」
蘇奕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只一些大道宏願而已,卻讓定道者發出如此多慨。
甚至,很不見外地跟自己談起了祂曾經的大道宏願。
這一刻,蘇奕已察覺到,自己的第四個大道法敗了!
沒有懸念,他再次遭到反噬,面頰蒼白明,命本源和一道行皆被重挫。
眼下的他,已和重傷在並無區別。
可定道者卻視而不見,不曾理會,更不曾趁此時機對蘇奕下死手。
祂自顧自道:「之前你問我,若踏足生命道途,想要實現怎樣的願景,答案自然就是『定道天下、消解仙禍』這八個字。」
祂目看向蘇奕,「這一次,若你輸了,我自不介意代你完心中抱負,若你贏了,我也可無憾。」
說罷,祂重新邁步,繼續登山。
蘇奕隨之邁步,依舊是比肩而行。
而在天穹深,蘇奕的第五個大道法已出現。
定道者的實力的確很恐怖,可蘇奕的涅槃之力則能讓他的命本源和道行一次次在破敗中重塑和蛻變。
真對比起來,各有千秋。
而此時,蘇奕不再只充當一個旁聽者,主道:「若是可以,能否為我講一講,當年你在問道城上所留的『我若是我,生死應自由』這句話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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