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涅槃混沌比作一幅太極圖。

  命運長河便是一道圓。

  貫通在命河起源和命運彼岸之間的一條彎曲長線，便是生命本源。

  也因此，世間蕓蕓眾生，幾乎都分布在這一條線上。

  若把整個鴻蒙域視作一個「命」字。

  之前和第一世對決時的蘇奕，便立在「命」字最頂尖。

  而此刻的他，已超出「命」字，來到封天臺之上的混沌周虛中。

  當他立在那，便仿佛立在了涅槃混沌所化的「太極圖」中央。

  這裡是劃分的界限。

  也是生命本源之央！

  在他上，一氣息打破生命門檻，長驅直，修為就像雨後春筍般節節攀升。

  在其，本我命和生命本源融，紀元火種所化的參天大樹和紮在生命本源中的眾妙道樹虛影相呼應。

  四周之地，一如太極般的命運長河轉。

  劃分，一如混沌初生，開天闢地，清濁之氣衍化天地，五行本源構建出諸天萬界的骨架……

  一時間，蘇奕不由生出化混沌之。

  這並非錯覺，而是真實。

  就像一下子為了涅槃混沌，在見證涅槃混沌從最初誕生時，再到衍化出諸天萬界的過程。

  生命本源、紀元長河、命運長河便在這混沌中蘊生，而後貫穿涅槃混沌的一切演變中。

  萬古歲月的更迭、諸天世事的浮沉、眾生萬象的衍化、世間一切道途的出現……

  一切皆在像溪流般在心中流過。

  恍惚間，蘇奕忽地覺自己就像真正為了涅槃混沌。

  他化混沌、化萬古、化萬道、化萬象、化眾生！

  化諸天一切機運於無窮變化中！

  於這一刻的蘇奕而言，時間已仿若不存在。

  ……

  鴻蒙道山前。

  孫禳和黑狗一直在飲酒。

  孫禳已醉眼迷離，可卻澆不掉心中悲痛和哀思。

  黑狗則相反，思緒如飛，已想到自今以後，這天上地下，自當以蘇奕為尊。

  而作為義子的自己，自然也就是天上地下第二風之人！

  一想到這，黑狗就忍不住直樂呵。

  啪！

  黑狗腦袋挨了一掌。

  「哪個狗日的襲老子！？」

  黑狗瞪眼，旋即就看到，蘇奕的影已憑空出現。

  它一爪子在上，諂笑道：「瞧孩兒這張破，該打！」

  一側的孫禳則愣在那，心中僅剩下的一僥倖，也然無存，一時悲痛絕。

  「沒死。」

  蘇奕笑著開口道，「不過，我需要為我做一些事，暫時不能放了。」

  一句話，讓孫禳渾都抖起來，激道：「當真？」

  蘇奕點了點頭。

  孫禳不明白，為何蘇奕不曾對定道者下死手，可能夠得到蘇奕肯定的答覆，已經足夠了。

  他的心境，一下子由大悲變大喜，整個人都呆滯在那。

  因為孫禳本沒想過，這一場對決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蘇奕目則看向黑狗，「去雲夢村守著，若凰神秀要回家，你就陪著。」

  黑狗一愣，還不等它多問，隨著蘇奕袖袍一揮。

  下一刻，時空驟變。

  當黑狗回過神時，便震撼發現，自己竟出現在了雲夢村中！

  它不知道的是，雲夢村和它皆在這一剎回到了往生國雲夢澤原先所在之地。

  而在那裡，凰神秀還在等著。

  當看到雲夢村重新出現，凰神秀也不怔住。

  ……

  造化天域，玄凰神族。

  「我得到陳璞傳來的消息，說異域天族大軍已捲土重來。」

  素婉君把劍帝城一眾劍修召集到了邊，「我想知道，你們如何看待此事。」

  河伯、公冶浮屠、歸年、百里青鋒、葉紅葉等一眾劍修彼此對視，都不免有些猶豫。

  半晌，還是百里青鋒率先開口，低著頭，不敢和素婉君目對視，「我們……想回彼岸殺敵！」

  其他人皆點了點頭。

  他們這些老傢伙當年之所以前來命河起源，為的是要把劍帝城的香火傳承下去。

  可現在，得知異域天族大軍捲土重來，誰還能坐得住？

  劍修，以戰為生！

  明知道命運彼岸有風暴來襲，是能無於衷？

  更別說，對他們大多數人而言，眾玄道墟就是他們的故鄉，是他們的證道地！

  「好，你們今日便可啟程，離開命河起源，前往彼岸！」

  素婉君做出決斷。

  眾人一怔，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們本以為，素婉君會勸阻他們，讓他們安心在命河起源中重建劍帝城。

  哪曾想，素婉君竟答應了！

  「換做是蘇奕在，也會答應你們的。」

  素婉君邊浮現一笑意，「似這等關乎天下命運的大戰，劍帝城的劍修豈能缺席？」

  一時間，眾人眸發亮，心澎湃。

  「可蘇奕這邊……」

  河伯張，剛要說什麼。

  素婉君已輕聲道：「定道者早已經輸了，以後這命河起源四大天域，只有一個主宰，那就是蘇奕，也是你們心中的大老爺！」

  什麼？

  那強大如天道主宰的定道者，竟然已經輸了？

  一眾劍修被這個真相震撼到。

  蘇奕又該擁有何等恐怖的道行，才能做到這一步？

  河伯似意識到什麼，心中一，激道：「婉君前輩，難道說……蘇奕已經融合大老爺道業了？」

  素婉君搖了搖頭。

  哪會知道。

  一道淡然的聲音忽地響起：

  「融合了。」

  場中氣氛忽地寂靜下去。

  眾人目齊齊看向同一個地方——

  遠，一道峻拔的影不知何時出現，一襲青袍，眉目含笑，正看著他們。

  素婉君星眸明亮，熠熠生輝，心生難掩的喜悅。

  那些劍帝城劍修也愣在那。

  半晌，百里青鋒忍不住道：「你真的融合了大老爺的轉世之？」

  他明顯覺到，蘇奕和自己印象中的大老爺不一樣。

  不止是百里青鋒，其他人也如此。

  在他們印象中，大老爺深居淺出、常年不語，自有一令人敬畏到骨子裡的無形威嚴。

  須知，他們這些劍帝城劍修可沒有一個怕死的。

  可在大老爺面前，簡直和老鼠見到貓般，大氣都不敢！

  而此刻的蘇奕，眉目含笑，氣質澄澈空淨，渾一丁點的威嚴也無，和世俗尋常可見的凡人完全沒區別，連氣質中都有著一凡俗眾生上的韻味。

  這種風範，的確和大老爺太不一樣了。

  蘇奕忍不住笑道：「你百里青鋒三歲的劍帝城，而在劍帝城，只有我知道，你左側屁上有著一道胎印。」

  「啊！」

  百里青鋒忽地渾一，滿臉尷尬，訕訕不語。

  「至於你們……」

  蘇奕目一掃在場其他劍修，「要不要我把你們各自最不堪的事都抖落出來？」

  一下子，眾人連忙擺手搖頭。

  蘇奕溫聲道：「前世的我，不喜說話，今世則不一樣，以後你們自會悉的。」

  說著，他目看向素婉君，眼神一下子變得和起來。

  在蘇奕心中，一直把素婉君視作羲寧。

  而今又融合了前世記憶，讓他面對素婉君時，更多出一份疼惜之意。

  蘇奕道：「這一次，你和他們都不必去殺敵，一切由我來解決便可。」

  素婉君一怔，旋即點頭，「好。」

  向來如此，和蘇奕有著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

  「大老爺，能否帶我們一起前往？」

  百里青鋒問道。

  他的稱呼，都已經變了。

  蘇奕沒有在意這些，只搖頭道：「我此去，必須先做一些最壞的打算。」

  他沒有解釋其中緣由。

  那些劍修皆沉默了。

  顯然，不讓他們前往命運彼岸殺敵，就是蘇奕所做打算的一種。

  素婉君聲道：「你只需去做便可，這裡有我，無須你再勞心。」

  蘇奕笑著點頭。

  接下來，他陸續又和凰世極、王執無等人一一見面，閒談而已，並未做什麼。

  可誰都清楚，蘇奕此舉，就像赴戰之前的一次告別！

  ……

  在這世上，蘇奕想見的人很多。

  命河起源、神域、紀元長河、仙界、人間界……每個地方都有他的故友親朋。

  但，蘇奕最終只見了一小撮人。

  凡事從最壞著眼，往最好努力，若連命河起源也保不住，也就別談能保住其他。

  而無論是孫禳、黑狗，還是素婉君、凰世極他們，自始至終本沒有發現，和他們相見的蘇奕，實則只是蘇奕的一縷念頭所化！

  蘇奕的本尊，如今猶自在封天臺之上的生命本源中悟道。

  這，就他化自在，隨心所大逍遙。

  到了蘇奕如今境界，一念間可通萬古，真正的天道主宰，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