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縣衙正堂。
五品長安令周傅端坐堂上,面嚴肅,正氣凜然,心裡卻是直罵娘!
紈絝什麼的,最討厭了!
整天混吃等死,為了蒜皮的一點小事就喊打喊殺,特麼有能耐你去西疆,跟著衛國公殺土谷渾去啊!老子堂堂一縣之令,雪災的事都急的快要火燒眉了,誰有那閒工夫搭理你們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
依著他的意思,這幫子正事兒不乾的紈絝子弟不是好惹事打架嗎?索就讓他們打個夠,打死一個一個……
當然,腹誹歸腹誹,事兒還得辦。
正好那位幕僚從馬周那邊回來,到他邊耳語幾句,周傅頓時放心。
事捅上去了,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自己把程序走完,等待上頭的意見便可,左右不會得罪人。
想到此,周傅咳了一聲,問道:「齊王殿下,你且將事經過道來,但不得有一字妄語,殿下可知曉?」
然後示意邊的文書,將齊王的話記錄下來。
李佑憋了一肚子火,便將事經過講述一遍,當然期間加油添醋是免不了的。
比如說到房俊進門,「一臉狠戾」衝上來就打,自己的親信燕弘亮是忠心護主,反其害;說到毆打自己,用了「置吾於死地」這樣的詞語……
周傅聽得心裡肝兒,心說若是按你這麼說,房俊砍頭都不為過。瞥眼去看房俊,卻發現這貨老神在在的翹著二郎,笑瞇瞇的盯著下首的人證醉仙樓的麗雪姑娘猛看個不休。
周傅心裡嘆息:這個夯貨難道真不知道自己這次闖的禍有多大?
那個燕弘亮已經被齊王府的侍衛接走,回府治傷,雖說看似流滿面卻只是皮外傷,但好歹那也是皇親國戚啊!
自從長孫皇后去世之後,最陛下寵的就是燕德妃!
更何況居然把齊王殿下也一起打了?
大家都知道齊王不陛下待見,可再怎麼著,那也是陛下的親兒子!
自己的孩子自己打得,別人打不得!
按照周傅的設想,此次房俊承罰是一定的。
打板子事小,誰又不會真的把宰相的公子打死,可是聽聞陛下可是剛剛將自己的十七高公主指婚給房俊,怕是陛下定會心生悔意,這門皇親估計結不了。
在周傅看來,娶個公主那就意味著可以鬥三十年,人生一步就邁至巔峰。
可惜,可惜。
待到李佑義憤填膺的述說完,周傅看了看文書的筆錄,詢問人證麗雪姑娘:「齊王殿下所說,是否屬實?」
麗雪正襟危坐,纖細的腰桿兒得筆直,很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氣派。
於薄紗後的俏臉看不出表,只是微微頜首,聲說道:「字字屬實。」
李佑大喜,挑了挑眉,對麗雪做出個「幹得不錯,本王有賞」的神。
要知道他的這番說辭,那可是加了料的,一旦坐實,房俊這個混球層皮都是輕的。
周傅又問房俊:「房公子可有異議?」
房俊笑著搖頭:「無異議。」
打這一架就是要敗壞自己的名聲,最好是傳得長安滿城風雨,和解什麼的,絕對不行!
不過他有些好奇,這個麗雪明顯是偏幫李佑啊,是因為李佑的份,還是兩人之間有點什麼?據說這個麗雪可是醉仙樓新近推出的清倌人,尚未梳攏呢……
周傅嘆口氣:「既然如此,就請房公子簽字畫押。」
文書將那份筆錄放到房俊桌上,房俊接過筆,大手一揮,筆走龍蛇,簽下自己的大名。
文書將筆錄轉呈給周傅,周傅掃了一眼,心裡一驚,這簽字……遒、秀逸,結嚴整、筆法圓,僅止「房俊」兩個字,居然有一種筆圓架方、行雲流水的筆意躍然於紙上!
周傅不僅愕然,不是都傳說這個房俊是個木納夯貨、四肢發達大腦平的二傻子嗎?
這一手字,絕對是名家啊!
不僅是名家,就這水平,比之王羲之或有不如,可也稱得起一句文豪之贊!
周傅是個字之人,捧著這份筆錄,心神隨著「房俊」這兩個字的起筆轉折、筆意架構沉浸進去,心裡默默臨摹,居然有些出神了。
齊王李佑不爽了,扯著嗓子吼道:「原由已經查明,房俊也已認罪,明府請立即來三班衙役,按我大唐律法置!」
周傅這才回神,手裡拈著筆錄不捨得放下,說道:「還請殿下知曉,此事已經上達天聽,本無權置。殿下稍安勿躁,且在本縣稍待,靜候天音便是。」
上這麼說,心裡卻滿是糾結:本要是早得了房俊的字,甭管得罪誰也得把案子在長a縣這裡結了,因為只要是在長a縣結案,所有的文書證據包括筆錄都會在長a縣歸檔,這份筆錄就落到自己手裡。
字之人能得到這麼一種新奇的筆,得罪個把人算得什麼?
唉,都怪自己事到臨頭就想著推諉,這份筆錄轉眼就要流大,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了……
想到這裡,周傅猛地醒悟,字沒了,可人還在啊!這份筆錄上只有兩個字,可是寫字的房俊卻真真切切的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再求一副字不就得了?
「來人,上茶!」
周傅大喝一聲,名衙役上茶伺候。
李佑一聽父皇都知道了,頓時一個哆嗦,冷汗都冒出來了。
雖說這件事的確是房俊無理,自己是個害者,可父皇會這麼想嘛?
肯定不會!
按照自己一貫在父皇心裡的印象,這事兒絕是自己的錯,甚至有可能會認為是自己欺負房俊這個老實孩子……
誰讓房俊一直給人的印象都是木納憨厚的老實人形象?
跟房俊一比,自己實在是太「調皮」了……
額滴個天,這是要完啊……
李佑冒冷汗,房俊也有些傻眼。
就這麼點事兒,至於驚翱翔於九天之上的皇帝陛下麼?
這事兒若是放在長+安縣料想不過就是和稀泥,反正也沒啥嚴重後果,當兒的犯不著得罪人。
可置權直接握在李二陛下手中就完全不同了,雖說本質是一樣的,自己「自污」的目的依然可以達到,甚至效果更好,但是誰特麼知道李二陛下會不會龍大怒,順手打自己個百八十板子?
那位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
「房公子,您喝茶……」
茶水上來,周傅也不管齊王殿下,親自雙手給房俊奉茶,臉上的笑容那一個溫和,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房俊有些蒙圈:「啊……明府不必客氣,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
你別那麼客氣行不行啊,唐朝的茶咱是不敢喝,會喝死人滴……
「那個……」
周傅有些赧然:「房公子,您這一手字寫的真的是好啊,不知師從哪位名家?」
房俊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字?什麼字?我沒老師啊!」
周傅哈哈大笑,打死也不信:「怎麼可能?您這一筆字,說是開宗立派都不為過,寫的真是好哇!您可別說是您自己練出來的,否則整個長安城的讀書人怕是都得愧致死!」
房俊眨眨眼睛,這才恍然。
是被咱的簽名給鎮住了?便有些傲然,當初上大學的三年書法社沒白混,趙孟頫的那一筆「趙」自己臨摹的絕對有模有樣,要知道「趙」有富的點畫造型、的筆法技,還須會結構上的天才構思與臨時創造,是公認最難臨摹的。
房俊還曾靠這一手「趙」在全市的書法大賽拿過獎!
可是得意之剛剛泛起,念頭一轉,就暗一聲不好!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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