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以為他在誆自己,依舊不住掙紮:“你放開我!我好端端待在總督府,哪裏就能給他惹麻煩了。”
“長公主貴人多忘事,大約是忘記先前怎麽吩咐太上皇同林氏見麵了。”
“……”
兩人私下見麵的事被‘泄’到了太後那裏,太後果真瘋了似的在後宮打砸了一整日,而後去皇上跟前哭鬧不止。
薑同祁華章不同。
若說祁旻對這個曾因嫉妒貪婪設計陷害自己的父親還有些怨言,對他不多加理會,但對這個自小將他捧在手心裏的母親卻是無法冷漠疏遠的。
薑一輩子的希都寄托在了祁旻上,而祁旻也果真爭氣,了人人誇讚的大將軍,薑自然隻會更喜歡。
先前就不止一次地提醒過祁旻,不要將太多力放到祁桑上,不過是個不中用的兒家,早晚要嫁人,且依照不安分的子,早晚要給將軍府抹黑惹事,遭婆家掃地出門,潦倒落魄慘死街頭。
薑對祁桑的恨,早已由當初非男兒,不能替拉回夫婿的一點寵的廢,轉為了迫切希去死,哪怕不能死,也一定要活得痛苦不堪,比這個母親更痛苦才行。
事實上,這也不是第一次去祁旻那裏鬧了。
祁旻登基之初,就以祁桑同太監廝混,有辱皇室麵為由,要祁旻想辦法賜死他們二人。
後來又以謝龕幾次三番廢殺帝王為由,提醒他若不盡快手,謝龕早晚會顛覆祁氏一族的榮。
先前還瘋瘋癲癲,如今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後了,倒也不瘋癲了。
祁桑窩在謝龕懷裏,眼珠轉了轉,忽然輕聲細語道:“一個月沒見著兄長了,我就去看看,怎麽了嘛……”
難得撒會兒,謝龕倒是用得很。
“真想去?”
“去啊,好久沒見母親大人了,旁人知道了,該說我不孝了。”
“等我換套衫。”
“你去做什麽?”
祁桑輕輕了他臉頰,笑道:“總督大人乖乖在家等我啊,我去兄長那裏給你討個駙馬爺的名分來。”
手指微涼,著他燙人的臉頰,手指輕磨,像勾人的妖。
謝龕眼眸微暗,連帶著嗓音也沙啞了許多:“長公主悠著點兒,肚子裏還揣著個小的呢。”
“嗯嗯。”
謝龕將抱得高了一些,低下頭去親的鼻尖,紅,下:“我送你去,在宮門外等你,酉時之前回來。”
……
書房外,遠遠地就聽見人歇斯底裏的哭鬧聲。
好像這些年裏,除了聲嘶力竭地尖詛咒怒罵以外,並沒有學到半點其他的教訓。
如今貴為一國太後,依舊這般癲狂暴躁,半點臉麵不給兄長留下。
這會兒倒是忘記什麽皇室麵了。
守在外麵的幾個太監恭迎了上來,說是太後在裏頭,皇上暫時不便待客。
祁桑溫和地笑:“都是一家人,哪裏是客,正巧我許久未見母親了,今日便一道見了。”
要強闖,太監們自然不敢阻攔,但也不敢輕易放,於是便做著阻攔的樣子一直到了皇上跟前。
屋裏的哭鬧聲戛然而止。
地上一片狼藉,茶杯、筆墨紙硯掃了一地,連幾張桌子都歪到了一旁。
祁旻似是已經習慣了,麵上無波無瀾,好似在等發泄夠了自己離開。
直到祁桑忽然闖了進來,他這才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
薑氣兒還沒勻,如今著華貴,滿頭金釵倒是有了幾分太後的模樣,隻是容太過猙獰狼狽,倒像個爭寵未果被打冷宮的瘋子。
“皇上……這……”太監無措道。
祁旻揮手,他先出去。
太監著急忙慌地往外退,耳邊卻已經響起了薑尖利刻薄的咒罵聲:“你竟還敢來哀家麵前招搖!賤胚子!哀家當初就該將你丟進尿盆裏溺死!”
祁旻麵一白:“母後!桑桑是您的親生兒!”
怎可將這種極度侮辱的詞落到桑桑上。
祁桑卻是渾不在意,避開了一地的碎片,施施然尋了個座椅落座。
甚至好脾氣地安:“母親,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學旁人爭風吃醋那一套,多有失麵吶……”
薑卻隻是冷笑:“親生兒?哀家可生不出一個連太監床榻都爬的賤胚子!你當初沒被姚法生他們淩辱折磨吧?怎麽還有臉活著的?那謝龕也是個不嫌棄的,也不怕染上什麽髒病!”
這番話沒讓祁桑有半點緒波,卻是祁旻麵駭然大變,驟然起:“母後!!!”
先前征戰在外,哪怕偶爾收到家中消息,護衛也隻是用‘夫人與大小姐又起了爭執’一筆帶過。
而他每次得空回家,母親也隻顧著問他在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傷,並沒有什麽心思同桑桑多做爭執。
祁旻印象中的母親對桑桑的惡行,還停留在發瘋失控後試圖掐死桑桑,或者將驅趕出府的形中。
他總習慣地將的行為歸結到發病了,難以控製自己的行為中去。
卻不知,不發病的時候,言辭竟也是這般刻薄尖利,恨不能變一把刀子捅到桑桑的心口裏去。
而這些事,便是連桑桑自己,都未曾主同他提及過。
——我恨你從不曾為我同母親據理力爭。
一個月前,祁桑紅著眼眶一字一頓說出來的話,直到現在,祁旻才切會到其中的意思。
當時的心如刀絞,再一次如蘇醒的猛,兇狠地反撲了回來。
那時的弱小,無助,唯有他一人可依靠,卻又不想因自己的小事擾他心神,畢竟在外征戰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可不想擾他是一回事,盼著他能護一護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
隻是時的祁桑沒能得到很好的守護,如今長大了的祁桑,有了謝龕的祁桑,也已經不再需要他的守護了。
這樣尖酸刻薄,詛咒辱的言辭,甚至不曾有半點的緒波,好似不過是路旁的一條野狗對自己吠了兩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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