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胡思想的時候,楚行已經快步上了樓,走近旁,低聲問:“怎麽出來了?了嗎?”
罌粟緩緩轉過頭來看他,不搖頭也不說話。楚行仔細觀察的臉,過了一會兒,微微一笑:“看著不像的樣子,是一個人覺得悶了?”
路明隔天來一趟,這幾天楚行除去因公務要見路明外,其他時間都陪著罌粟待在樓上臥房。起初罌粟極端排斥的時候,楚行坐在床沿邊,既不輕易與進行任何,也不怎麽出聲逗,大多數時候都隻是無聲地看著。等罌粟終於慢慢確認出他沒有惡意,他才慢慢發出聲音,時不時說一兩句,語氣低沉溫,哄著將注意力從小貓轉移到他上,與此同時,拿住分寸的頭發和臉頰,又在罌粟擰起眉閃躲之前及時將手收回。
除此之外,罌粟所有有關喝水吃飯的事,都由楚行親自手。罌粟如果想拿什麽,眼神落到哪裏,隻有楚行才明白無聲之中的心思,他會起把東西拿過來,再遞到的手中。
這幾天裏,罌粟見到的人隻有楚行一個。隻要一睜眼,總能看到他坐在床沿,他和一起逗貓,同說話,喂喝水吃藥,把水果削小塊遞到邊。他陪著所有的吃喝玩樂。罌粟反應遲緩,卻也慢慢懂得,所有的需求都隻有經過眼前這個人的手才能拿到。
今天楚行在樓下待的時間長了一些,罌粟開始沒覺得有什麽異樣,等小貓呼呼大睡,左右等人不來時,就開始無聊。先是跑去窗邊看一會兒,到後來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慢慢走出房間。
罌粟這些天窩在臥房裏,一直以來臉上的表出的明顯是不願走出房門的意思,也不想見到任何人。今天第一次走出來,楚行低眼瞧著的神,仔細觀察了片刻後,微微一笑,了一遍的額頭。
這一次他掌心的溫度在額頭上停留的時間較之前幾天都要長一些,罌粟閃躲了一下,沒能躲開,反而整個人被楚行抱進懷裏。
的發頂被他親了一下,覺到他低下頭,挨在的耳廓邊緣輕輕說:“乖,我們回臥房,好不好?”
罌粟有些遲疑,但還是推了他一下,力氣輕,沒有推,但招致了楚行低眼瞧,隻見他微微一笑,突然將打橫抱起來。
樓下的路明看到這一幕,很快識趣地退出了客廳。
楚行一直把罌粟抱進臥房,將放到床上,又拽過被單給掖好。做完這些,他也跟著褪了拖鞋上床,側躺在一邊。罌粟睜大眼看他,楚行的語氣低緩溫:“我就在這裏,哪兒都不去。”
一個冬天過去的時候,罌粟仍是有些懵懂遲疑的模樣。對陌生人的排斥程度了一些,但臉上始終沒什麽表,不會笑,眼珠也甚,隻偶爾會皺一皺眉,眼神則看上去仿佛有些霧蒙蒙的,含著層煙氣一般,讓人看不清楚真正的緒。
大多數時候,仍舊活在自我之中,不肯講話,也不怎麽肯搭理別人的話。倒是越來越喜歡抱著小貓趴在窗戶上看外麵,偶爾也會下樓在客廳裏待上半天。這期間蔣綿又來過,都是剛剛在客廳坐下就被臥房中的楚行管家打發了回去。如此兩次後,蔣綿便不再來。
而罌粟對楚行的態度時好時壞。有時會安靜坐在床上,等著楚行把藥和水端過來,在他手心裏把藥吃下去,態度乖順;但有時又明確排斥楚行的靠近,這個時候的眼神瞧著有些古怪,像是有一些厭惡和害怕,又不全是這兩種緒,等楚行再細看的時候,罌粟已經別開臉避過他的視線,眉也擰一團。
鄢玉來檢查過幾次,每次的診斷結果都是一樣,給楚行的建議也都隻有言簡意賅的一個字,等。路明到後來對鄢玉過分瀟灑的診斷方式看不下去,一次送鄢玉出去的時候,諷刺他道:“古語說一字千金,說得就是鄢醫生這種人嗎?”
鄢玉臉皮厚得很,毫不以為意就把話接了過去:“那可不就是嗎!”
楚行對鄢玉的話卻仿佛一直很平靜。罌粟幾個月裏沒有踏出楚宅一步,他陪著,便也同樣沒有踏出過一步。所有的事都給路明打理,路明拿不準的,楚行統統隻有一句話:“你自己酌辦。”
路明酌辦了兩個多月,終於覺得自己被最後一稻草得彎了腰。在一天清早跑到楚行麵前痛哭流涕,隻差沒給他跪下:“這些事真不適合我來做啊楚爺!您就撥冗去親自理一下可以嗎?楚宅保衛森嚴,您出去一天,罌粟小姐也不會頭發的!”
楚行一邊聽一邊給罌粟喂魚粥,等路明哭完,他的魚粥也喂到最後一口。楚行在路明眼的眼神底下把瓷碗放到桌上,慢慢地說:“我一點兒冗都撥不出來。”
“……”
路明抱頭繞著楚宅的海棠樹轉了一個白天,第二天仍是跑到楚行麵前。這次他依例匯報完公務,沒有急著走,而是在客廳裏磨蹭了良久,用來嚐試跟罌粟打招呼。然而無論他怎樣套近乎,罌粟都是一種搭不理的樣子。楚行冷眼看路明耍寶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夠,把一旁一直嗡嗡作響的手機拿起來,起去了臺接電話。
路明眼看楚行走了,低聲音,把憋著的話一腦倒了出來:“罌粟,你天天在這裏待著就不覺得悶嗎?要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有多彩,你去逛街,去馬場,去打球,再刺激點兒的還有去夜總會什麽的,能跳舞能喝酒還能看帥哥,這些都比待在家裏好玩嘛。”
他說了一堆,罌粟都無於衷。隻有在聽到夜總會三個字的時候,的睫才仿佛了,半抬起眼皮來。路明想要的本來就是這種效果,見如此順利,更是樂得沒邊,冒著被殺頭的風險繼續諄諄勸:“想去夜總會是不是?那你趕去跟楚爺提啊!他肯定帶你去!而且你做什麽我相信他現在都不敢反對你!想想看,那真是個縱樂的場所啊!要什麽有什麽!櫻桃!蛋糕!香檳!男!猛男!小白臉!統統都有!而且咱楚家辦的夜總會都是走的中高端路線,你去了第一次保證就想去第二次!你可記著啊,等楚爺回來你就跟他提!千萬記著啊!”
等楚行回來,路明已經恢複抖天花板的若無其事模樣。楚行一坐下,袖就被人抓住。他轉過頭,見到的就是罌粟一直盯著他瞧的直勾勾眼神。盡管罌粟不吭聲,但一直被這麽看著,楚行的眼角也有微跳的覺,偏過眼問路明:“你跟說了什麽?”
“也沒說什麽,不過就是閑談了一些七八糟的事……”路明在楚行淡淡的眼神底下住了,頓一下,說,“罌粟在宅子裏悶了這麽久,我剛才就跟多說了兩句夜總會的事,結果沒想到很興趣。反正最近夜總會事務也多,您不妨帶著罌粟順便去一趟,散心,您理事務,您看怎麽樣?”
路明說完,楚行一個眼神掃過來,平靜道:“迂回得不錯,都敢算計到罌粟頭上。”
路明後背一冷氣自下而上竄起來,楚行不再理會他,握住罌粟抓他袖的兩隻手,低聲道:“真的想去?”
罌粟不答,楚行又說:“你點一下頭,我們今天晚上就去,行不行?”
他把這話連續說了三遍,罌粟終於聽懂。想了想,看他的眼神裏卻依然帶有明顯抵的緒,跟著還鬆開了抓他袖口的手指。楚行包住的掌心,不容許往後。他低眼看著,臉上出一點笑容來,溫聲說:“好了好了,我們今天晚上去夜總會。”
傍晚七點,車子在樓下等的時候,楚行還在臥房中給罌粟穿服。
他以前沒怎麽做過這種事,罌粟生病後,自己做不好,打理的起居就了楚行的事。從穿到洗澡,這幾個月裏所有私的事都由楚行一一做過。罌粟起初抗拒非常,還甚至為此扇過楚行一個耳,到了後來,不知是出於被迫還是習慣,楚行給穿戴裳的次數多了,罌粟便慢慢安靜下來。
今晚楚行照舊給扣時,指尖無意間拂過的前頂端,本來麵無表的罌粟突然一個瑟,肩膀一側,避開了他的手。
楚行對的反應像是已有預料,給了一個微笑,低聲說:“怎麽了?”
他的語氣和平時略有不同,帶著一兩人私語時的曖昧,像是將點未點的零星火藥。之前他拖罌粟上床時,總是喜歡含著的耳垂,用這樣的語氣說一些調笑的話,然後便會看到的臉上從耳開始,一點一點浮上的紅。
今天他在耳邊這樣說出來時,卻看到罌粟又是一個瑟。的眼始終垂著,也很快抿起來,過了一會兒,臉上漸漸變得像霜一樣白。
楚行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停了停,換了語氣,輕聲哄:“什麽都不做,隻穿好服,然後一起去夜總會,好不好?”
單是給罌粟穿服,就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等到了夜總會,已是將近九點。車子緩緩駛進後院,早有夜總會的負責人老宋著手等在門口,哈著腰一溜小跑跟到車子後麵,然後畢恭畢敬等著楚行下車。
等到車門一打開,老宋不敢多看,立刻彎下腰去,謹聲道:“楚爺!”
他的話音落地,已有保鏢將車門打開,楚行按住大下擺下車來。卻不理會他,隻又回轉,俯下,去抱車子中的另一個人。
老宋眼梢掃到,微微一愣。很快眼簾中便出現一雙骨勻亭的,膝蓋以上,膝蓋以下用黑絨長筒靴套著,還有尖細的高跟在。再往上看,便是窈窕的段,以及罌粟那張容人的秀麗麵孔。
老宋又是愣了兩愣。
盡管院中線稍微昏暗,他也還是能發現罌粟今天與以往的不同。以往罌粟和楚行前來,總是沉默地站在楚行稍錯一步的位置上,表帶著傲慢與驕縱,眼神則像錐子一樣尖銳。他在夜總會一待十年,稔這裏所有骯髒和殘忍的事,卻從未對罌粟那雙刻薄到能說話的眼睛產生免疫。
然而今天再看到罌粟,卻截然不同。不隻是依偎著楚行的作,和楚行橫亙在腰際的手;還有罌粟臉上仿佛是茫然和懵懂的表,如同本不認識他一般,眼睛對上他的時候,竟沒有居高臨下的鄙夷,隻有小心翼翼的探究。
老宋遲遲沒回過神來,一旁路明急得輕咳一聲,他才如夢方醒,肩膀一抖,更深地哈下腰:“楚,楚爺!罌粟小姐!”
楚行看他一眼,沒有說什麽,徑自攬著罌粟往裏麵走。路明跟上去,被老宋一把拽住胳膊,著嗓子說:“……罌粟小姐,罌粟小姐那是怎麽回事?!”
路明把袖從他手裏慢條斯理拽出來,“嗯”了一聲,道:“就這麽回事兒。”
“是瘋,瘋了?”
“你要是敢當著楚的麵說瘋了,”路明瞥他一眼,“我保證你再也聽不見今晚12點的鍾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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