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兒沉默，也不知道換什麼樣的，還未及笄，一直都是梳雙丫髻。但不知為何，最近總是看不順眼這種發髻，覺得看起來太小了，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

歪頭思忖了下，說道：“就看起來不像小姑娘的就行。”

素秋笑：“姑娘為何突然在意這個了？莫不是有人說了什麼？”

道：“姑娘本來就還是小姑娘啊，過了年也才十四。”

婧兒不滿：“十四不小了，聽說在村子里十四的姑娘也可以嫁人了呢。”

“誒？”素秋詫異了下。

婧兒頓時止住話頭，臉頰也漸漸燙起來。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說嫁人這種事？怪難為的。

“總之，”扭了下，說道：“素秋姐姐幫我梳個好看點的。”

“好好好，奴婢這就梳。”素秋笑道。

梳完頭發，婧兒臉上的熱氣才緩緩散去，跑去桌邊從書箱里拿出那本《水經注》，想了想，又從袖中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包住，然后自己一個人出了西苑。

到了百輝堂，小廝說顧景塵剛吃過飯，在后頭抱廈喂魚。

婧兒點頭，提起擺穿過天井，上臺階時，又轉回去水缸邊照了下自己。水中倒影里有一個梳著朝云近香髻的姑娘，明艷且大方。

婧兒滿意，這才又繼續走。

顧景塵果真在喂魚，人還未到近前，顧景塵就轉過來。

“回來了？”他問。

婧兒停下腳步，滿意地從他眼里看到一不一樣的東西，像是驚訝，又像是驚艷的東西。

笑著點頭：“我今天背書得早，酉時三刻就回了府上。”

“來找我有何事？”顧景塵問。

“來還大人書的。”婧兒從后拿出《水經注》揚了揚，被帕子包得極好。

顧景塵勾笑了下：“等會兒。”

于是，婧兒就站在幾步外看著他喂魚。

顧景塵姿高大拔，傍晚余暉灑在他上，鍍上了一層銀輝，顯得整個人都和起來。

他上帶著文人的儒雅之氣，側清雋俊逸，有從在靈魂自然升騰的風骨。

婧兒靜靜地看了會兒，在他轉時立即收回視線。

“跟著。”他說。

婧兒跟著他走，穿過百輝堂大堂進他的書房。

小廝剛剛點了一盞燈，書房還不甚明亮，顧景塵揮手讓他下去，自己接過火折子，陸續點燃剩下的燈。

然后他手過來。

婧兒說道：“我知道是哪里，我去放。”

顧景塵也不堅持，點了下頭，說道：“第六排第七列書架最上頭的左邊。”

“嗯。”

婧兒抱著書往里走。許是心不一樣了，這次再來到他書房，腳步緩慢，四打量。

顧景塵的書房跟爹爹的書房不一樣。

爹爹的，甚至哥哥的書房，都是墻壁兩面放書架，留出一面放些文墨古玩。而顧景塵的書房，里頭全是書架，整整放了十數排，就像一個小小的崇文閣。

大概算了下，約莫有好幾百本書。

婧兒忍不住問道：“大人，這些書你都看過嗎？”

“嗯。”

那廂，顧景塵正在研墨寫字。

婧兒驚訝，幾百本書都看完了？

看一本書都得花上大半個月的功夫呢，而且還是在只專注看這本書的況下。

隨即，又想起，有一種人看書過目不忘，看完之后不需要再回看一遍的。

之前顧景塵還能記得《水經注》放的位置，想來應該就屬于這種人了。

找到第六排第七列，墊著腳去夠最高。但個子矮，吭哧吭哧夠了許久也放不上去。

有點挫敗呢。

顧景塵像是背后長了眼睛，遠遠地傳來一句：“旁邊有椅子。”

“……”

不知是不是錯覺，婧兒從他平靜的語氣中愣是聽出了點嘲笑的意味。

他嫌棄矮！

又或者在說要自己來放書時，就已經預測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但他沒阻止，就等著這種時候說這句話呢。

他太壞了！

第25章

婧兒隔著幾排書架瞪了眼那個朦朧的背影，然后才跑去旁邊拉椅子過來。

等終于放好了書，婧兒把椅子挪回去，不經意瞥見椅子后邊的桌上放著一把古琴。

古琴樣式極其簡約，但上頭的包漿錚亮，顯然是經常有人的。

婧兒轉回頭，心想，難道顧景塵經常彈琴嗎？

可從未聽他彈過呢。

忍不住問：“大人，這把古琴是你的？”

“嗯。”

“大人會彈琴？”

“略懂一二。”

婧兒心，最近也在國子監學古琴呢，那是不是能請他指教一番？

輕輕了下古琴，不知用的是何材質，清涼，倒是跟那人的氣質極配。

包漿的潤玉質過指腹傳來，想起那人也經常這樣，突然覺得有些臉熱。在顧景塵出聲問好了沒，了臉頰趕出去。

婧兒走出來，見他已經好宣紙，正提筆寫字。站在旁邊等了會兒，等他一氣呵寫完“海納百川”后，問道：“大人晚上也還要寫許久的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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