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蓉問：“姑娘睡這般早？”

往回姑娘都要點燈溫習功課的。

婧兒說：“明日就走了，你也早些睡。”

香蓉點頭，端著盆出了屋子。

婧兒其實了無睡意，等安靜下來后，躺在榻上失神地著頭頂床帳發呆。

顧景塵是個什麼意思？

他接回去，是還想履行婚約嗎？

可他若是有心想娶自己，適才在桃源就不該是那樣的反應。他分明將自己置事外了，還取笑。

又或許。

他并不是想履行婚約。

接回去，只是因求學生涯結束，一個人孤苦無去，所以接回去繼續照顧。說不定還想日后給尋個如意郎君，讓安頓此生。

婧兒覺得后頭這種可能更大。

照顧，讓讀書，只是顧念父輩誼。

算了，自始至終都是一廂愿。往后，遠著他些就是，免得又被這個男人勾了去。

才不想，喜歡一個心里有其他人的男人。

次日卯時，行李都準備妥當，別莊門口停了幾輛馬車。

婧兒一早就跟顧景塵去辭別了恩師，出門時，見師兄和師姐們紛紛來送別。平日時常聚在一的人，突然分別，難免不舍，眼眶都忍不住泛紅了。

看了一圈，果真不見宸師兄的影，低低地嘆了口氣。

很快，馬車緩緩啟程，婧兒坐在馬車里頭，掀簾子瞧漸漸遠去的別莊，心里說不出的傷。

“姑娘，”香蓉安道：“興許往后還會再見到們呢。”

“再說，回京去，姑娘就可以見到褚姑娘和宋姑娘們了。”

婧兒點頭，神蔫蔫的。昨夜也沒睡好，想著心事到大半夜，早上差點就起不來床。

“我先打個盹，”婧兒說：“若是有事你再喊我。”

“姑娘放心睡吧，奴婢曉得的。”

聽顧景塵說，這趟上路也不是直接回上京，他還得趕往襄城巡視災建況，等結束襄城的事了，才趕回上京。

也不知還得在路上待多久，婧兒迷迷糊糊地想。

到了午時，香蓉喊醒：“姑娘，醒來吃午飯了。”

婧兒趴在枕上緩緩睜開眼，簾子隙進了一束，恰好照在臉上，瞇了瞇眼。

問：“我們到酒樓了？”

香蓉好笑：“這荒郊野外的趕路，哪里有酒樓，護衛們就在外頭駕鍋子煮飯呢。不過奴婢去瞧了眼，飯菜做得可香了。”

今日天氣不錯，艷高照，春暖和。婧兒下馬車看見漫山遍野的繁花，早上那點傷也漸漸消散。

左右看了看，見沒人，于是躲在車后頭悄悄了個懶腰。到一半聽見顧景塵的聲音，差點閃了腰去。

“你們姑娘呢？”他問香蓉。

香蓉正在馬車里收拾東西，聞言，探頭出來說道：“大人，姑娘剛下馬車。”

于是，下一刻，婧兒就看見顧景塵從馬車另一邊繞過來。

他依舊是一石青直裰，形拔高大，面龐清冷，細碎的暖從車檐的流蘇間過來，灑在他鬢邊，連眼角似乎都泛著點。

他開口說道：“此趟行程略久，預計今晚戌時才到客棧，午飯便在外頭吃，你將就一二。”

他站得有些近，婧兒都能聞到他上淡淡的松木香氣，覺有些不自在，于是不聲地挪開兩步。

回道：“我知道的，我曾跟恩師出門游學也在路上歇腳過，不礙事。”

顧景塵視線下，落在不聲挪開的地方。

“好，”他說：“路上帶著大夫，你若是有任何不適就要說。”

“嗯，知道了。”

話題結束，他停了片刻，許是開口想說什麼，但也沒說出來，最后抬腳走了。

馬車里頭的香蓉也聽到了他說的話，鉆出馬車后，說道：“姑娘，如此說來，這一天都得在路上呢。”

四下了：“也不知這附近有沒有河，奴婢去打些水來備著。”

“定然有的，”婧兒出過門，知道這其中的訣竅，停下來歇腳定然要選有水源的地方，說道：“我們去找找就是。”

“好，姑娘等一下，奴婢去拿木桶來。”

主仆倆沿著的石灘走，漸漸行下，后頭跟著兩個護衛，是顧景塵之前派來護著的。

很快，就在柳樹下找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溪。

婧兒蹲在一塊石頭上，手了，溪水還有些涼。

回手，然后在臉上拍了拍，讓自己意識更清醒了些。而后又對著水邊照了照自己，抬手將耳畔的幾縷碎發撥到后邊。

“香蓉，這水估計很清甜，不若再裝一些回去煮茶。”

話才說完，就看見水中又出現了個高大的倒影。扭頭看過去，不知何時顧景塵來到了后。

“……”

這個老男人怎麼回事？

怎麼有點魂不散的意思？

但觀顧景塵的面，不像是故意跟著，而像是來了之后才發現們也在這里。

婧兒起福了福：“大人也來打水嗎？”

“過來洗漱。”他言簡意賅，手上拎著條長巾。

婧兒這才注意到他額上浸了些汗。

四下瞧了眼，能站的地方就屬附近這片，難怪他朝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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