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祖父明明告訴過，顧玄禮自七歲去到段家，就一直在京中兜轉為奴，應當從未去過西北。

難道，顧玄禮七歲之前，曾在那里？

忍不住想，若顧玄禮真是邊關的軍戶出生，若他未走泥沼，未摻和進腌臜的地帶，憑他的本事，他或許比話本里描述過的所有年將軍更意氣風發。

他笑，惡作劇，和一群同齡人在黃泥地里扭打滾作一團，再笑嘻嘻地一同跳進河水里洗得抱臂直哆嗦，他騎在馬上揚鞭飛馳，滿是生機。

林皎月回過神，不聲地抿了抿，輕慢地笑起來：“聽不懂，我只知道，督公對旁的子的事了解甚多。”

顧玄禮挑起眉：“咱家不是在給夫人解？”

“人家聰明著呢，才不需要這種解，反倒是督公，今日出宮這麼晚，定是在宮里樂不思蜀，將我忘了。”林皎月故意鬧起小脾氣。

提起這事，顧玄禮就來氣，罵罵咧咧一通，將無人告訴他今日是七夕的事一倒而盡，隨即頓了頓，低笑出聲：“咱家為了夫人連圣上和貴妃的面子都拂了，夫人還有不滿意，真難伺候啊。”

林皎月微微詫異，隨即眉眼彎彎，忍不住要笑出來。

“那往年也沒一道賞過嗎？沒賞過一整夜？”

顧玄禮磨牙：“林皎皎，咱家看起來是那麼閑的人？一整夜賞燈，那賞的是燈嗎，咱家又不是真的蠢，陪別人的婆娘賞一晚燈，當夫呢？”

林皎月終于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就知道，督公才不會為了別人而忽略他，突然又很喜歡督公這種對毫不瞞男的坦率。

這張煩人的，偶爾還是會說些好聽話的。

不料顧玄禮說完嘖了一聲，再度將小夫人的臉頰起，“還有夫人最近一口一個妾一口一個夫君，可真是切換自如，怎得，用得著咱家的時候就賣乖，不高興的時候還敢給咱家甩臉？”

林皎月微微撅起，紅脂膏早被顧玄禮完，水潤的瓣上只剩淡淡的。

顧玄禮瞇起眼，低頭便咬了一口，咬得林皎月嗚嗚咽咽。

廊橋清寂，周圍的人早在顧玄禮臉時便跑了，此刻兩人影疊，被暖的月亮燈籠罩于旖旎中。

顧玄禮松開的，看到上面被自己咬出一道淡淡的齒印，心頗好。

他道：“咱家還沒問夫人，怎同鎮國公府的姑娘好上了呢。”

林皎月面飛紅霞，氣吁吁地伏在他懷中，被他轉抱起，坐到廊橋的欄桿邊。

小聲回道：“我出嫁之前，嫁妝極為寒磣，陸姑娘替我添了妝，我心里極為激。”

顧玄禮慢悠悠了把的掌心：“咱家替夫人可添了一百抬呢。”

他挑眉看，越發喜歡觀察他小夫人臉上微妙的小表。

便見小夫人眼神一瞬，脈脈看向他，發現他亦在看，又匆忙撇開視線，卻藏不住紅潤角撇開一抹不住的淺笑：

“所以，我更喜歡您，連著陸姑娘同我商討的事，都忍不住告訴您呀。”

“還有，”小聲嘟囔，“我閨名是月兒……不是皎皎，您剛剛錯啦。”

嗤，顧玄禮垂著眼眸，緩緩了口親過的角，甜的笑出聲：“林皎皎，說什麼瞎話呢？”

他就同旁人喊得不一樣，他高興。

七夕過后，府中下人們明晃晃瞧出來，督公回府的次數變得多了，且在府中時，除了每月偶爾幾日落榻后院，其余時候都回了主屋，同夫人一道歇下。

林皎月看阿環和孫嬤嬤等人笑的模樣，知道們都在替自己高興，自己確實也高興。

可一想到，顧玄禮從不同說他在做的事，甚至于終于有次鼓起勇氣，問他明明近日也沒甚差事，為何上的傷疤越來越多時，對方也只是懶洋洋看一眼，故作稀奇道，夫人心疼啦？

心里空的，自然是疼的。

再厲害的人，也架不住如此損耗，他一直在喝得藥，或許正是撐著他如此重傷，卻能如常人般隨恣意的救命藥，但一個人活這樣，還算得上是在活嗎？

林皎月舉著齒梳慢慢通發，窗外日晴好，默默地想，他亦是的家人呀，也想他能過得更好。

不過萬幸，從前世來看，顧玄禮直到當時隕，都沒傳出什麼不好的消息，還有時間，如今要記掛的卻是另一件事。

再過幾日，就是閬哥兒前世出意外的日子，雖已經和督公又撒，確定了他派守著閬哥兒的蕃子武藝高強，卻不打算就在此等著消息。

請管事以理庶務的名義，又去了那個人所在的鏢局饒了一道，知曉前世打殺閬哥兒的人名錢程海，因著脾不好，又好吃懶做，所以平日里只接運送些短途鏢貨。

管事還特意同林皎月提了，夫人若有什麼貴重品，還是換個人委托吧，此人看著面相不正，恐沾染什麼麻煩。

林皎月訝然幾分，隨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是日，鎮國公府上，陸盼盼紅著眼，一邊給自己的佩劍拭灰塵，一邊暗暗瞪向院門口的那個榆木頭。

佩劍剛好，年逾六十的鎮國公恰巧過來，陸盼盼心中咯噔，匆忙收回視線，將祖父迎進屋奉茶。

笑容溫順端莊，挑不出丁點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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