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區區五品，見了督公都要跪地，何至于讓林皎月驚這樣？

難道他們先前便有齟齬？

不等陸盼盼想明白，林皎月啞著嗓子看向錢程海：“你沒認錯人，真是那人指派的？”

陸盼盼也適時疑：“就是，中書省左侍郎，何必同一個伯府庶子不對付，甚至要他命？你這混不吝的可不要隨口污蔑人！”

聲音狠厲，乘風想也不想往錢程海的肚子上踹過去。

錢程海撲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求饒，告訴他們，確信無疑，就是那邊的青衫老爺，他給了自己一百兩，還給了他一張字條，讓他將那小子引出伯府殺掉。

“字條上寫了什麼？”乘風冷冷地問。

林皎月閉上眼，聽對方語無倫次地復述起聞溪的手筆，將寧王府當日所生之事全然推倒顧玄禮頭上。

雖然百出，一聽就知是在給顧玄禮潑臟水，可又說得極為詳真，若非王府近臣，絕不可能知道如此細節。

原本的害怕和震驚早已平息，此刻心中只有清晰的荒唐，和痛徹心扉的悲哀。

陸盼盼和乘風不了解，林皎月卻在見到了聞溪的第一眼，聽到他名字的第一聲，就倏然想通了很多事。

李長夙以為隨口同自己提點兩句，哪怕自己查出什麼，也只會激他，而不會懷疑到寧王府，殊不知，有陸盼盼和乘風在一旁提示，終于確定了聞溪的份。

前世，其實曾在寧王府多次見過聞溪，只是當年懵懂，滿心只想著如何討要李長夙的喜，在旁的事上便不曾多想。

聞溪次次來得蔽，甚至某次，撞上幾人相談，還引得李長夙不悅，那時便該知曉，聞溪是寧王府暗地里的屬臣，替平日不顯山不水的寧王出謀劃策，替他們壞事做盡。

閬哥兒能和聞溪有什麼仇呢？有仇的只有寧王府啊。

而除了寧王府這層關系，聞溪又那般巧合，恰好是大伯父的好友，這其中，當真沒有貓膩嗎？

前世閬哥兒沒練武，對仍是一片赤誠，聽聞在寧王府后院險些遭人污，心中不忿要闖進來一探究竟，才怒森嚴王府，終至招來大禍，今生林閬更是親眼瞧見了事發現場，寧王最重面且要敲打外人，怎會留他活口？

長姐之所以安然無恙，也并非是巧合，長姐先前意外過，聞溪與大伯父乃至至好友，再結合大伯父頻頻出的異常，不難猜出——

大伯父亦是寧王府的屬臣，寧王看在大伯父的面子上，留了長姐一條命。

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何自己會嫁給顧玄禮，為何明知宣平侯世子為人不堪，仍要長姐嫁去，又為何當年祖父子明明不至于那般虛弱，卻被氣得溘然長逝！

他們都是勤勤懇懇求活的普通人，只求個平平安安，家和團圓，就這麼簡單的要求，卻都被無地碾破，碎裂。

睜開眼，頭發哽地死死看向遠之人，他們這些老弱婦孺，不該，卻沒有選擇地了這些人往上攀登的墊腳石——

而傷的人，除了冰冷無的外人，更有所謂的家人！

哪怕閬哥兒的事大伯沒有手，但作為寧王府的屬臣，他當真不知嗎？還是他哪怕知道了，為了謀一把前程，仍舊裝作不知道呢！

解開了心頭的疑，兩世之仇如一把竄天的急火，燒得紅了眼，昏了頭，膛狠狠起伏。

“皎月……！”

陸盼盼眼見林皎月神不對，不知究竟想到了什麼，才剛開口，便見對方一口氣沒上，癱倒了下去。

秋雨來得急，跟著林皎月一同墜落。

乘風眼皮一跳，本能要出手攔一下，可還沒反應自己該不該當著陸盼盼的面別人，就被陸盼盼罵了：“你瞎啊！”

他頓了頓，啞口無言地將人先扶起來，看了眼地上一雙眼睛轉的錢程海，一腳將人踹暈了過去，再把林皎月抱到個茶棚里，讓能趴著個桌椅撐著。

街上原本熱鬧，茶棚里也都是過路歇腳的行人，見下了大雨，紛紛趕著回家，街上頓時又是一陣別樣的熱鬧。

陸盼盼往前踏了一步，擋住昏倒靠在一旁的錢程海，對面樓上的聞溪往下看時發覺不出異樣。

乘風走出來，兩人今日當著林皎月的面不顯，可實則除了公事，幾乎沒有私下流。

乘風看了眼對面樓上已經有些不耐的聞溪，沉聲道：“姑娘進來吧。”

陸盼盼本也想進來的，聞言便要拿喬：“淋不病。”

“屬下是擔心聞大人在這兒瞧見您，猜測是您壞了他的好事兒。”乘風一板一眼偏了個話題。

陸盼盼險些要同林皎月一道氣暈過去。

恨恨瞪了眼乘風，狠狠用力把人開走回茶棚，目沉沉地凝著林皎月。

半晌，悶聲問：“你覺得那人剛剛說的寧王府那些事，真是顧玄禮做的嗎？”

乘風又看了眼對面的聞溪，頭也不回道：“寧王一派確因督公大鬧了一通王府哭奏過，但事由王府藏得很深。”

簡言之，那日發生了何事，鮮人知。

“我問你覺得！”

乘風默默嘆了口氣：“屬下認為，督公大鬧寧王府是真，但事起因應不是他所為。”

不等陸盼盼再問，乘風目一凜，瞧見雨幕中駕馬而來的那位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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