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愧言，公府的馬車在路上壞了子，故而趕到得晚了，為表歉意，便自己的孫陸盼盼琴一曲，文帝欣然應允。

今日的陸盼盼穿著打扮得比往日在街頭遇見要莊重繁復不，臉上也不再有靈神，而是應聲行禮，轉而琴。

殿中眾人各自心懷鬼胎，哪怕知曉這一曲琴音背后的深意，卻不能早于圣上之前啟口，那些沒料到今日還能獻藝的人家更是悔青了腸子，懊惱沒能趁此前帶來家中未出閣的子——

哪怕沒能了圣上的眼，在這種宮宴上尋得門好親事也好啊！

且聽聽那鎮國公府嫡的琴音，什麼蕭瑟之音啊！

宛若迎面吹來的北地烈風，將京中這群貴人各個刮得笑不出來。

林皎月看了眼顧玄禮，只看見他垂著眼，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慢吞吞將桌案上的羊排一拆了骨頭，拆了羊排拆魚骨，拆了魚骨剝鮑殼……

抖了抖，雖然很嘆，這人手吃飯也能如此慢吞好看，可想到他殺人拆骨皮時可能也這樣，腦海中給他增添的好幻想便全熄了。

默默收回視線，只猜測，或許督公……并不如外人想得那般關心在意段貴妃。

從先前讓碎的丫鬟澄清他和貴妃的關系時便，他不在意貴妃的想法，若是他不高興了，他什麼都不管不顧，

而如今，文帝已經讓鎮國公將陸盼盼帶上了宮宴，不信顧玄禮作為廠衛司的頭目，提前不知曉這些，可他依舊不替段貴妃考慮著急。

督公與段貴妃……究竟是什麼關系呢？

林皎月默默猜測，目瞥見陸盼盼一曲琴音結束，文帝似乎還沉浸在這曲子中，笑了幾番，開口道：“不愧是國公的孫，大將軍的兒，陸姑娘這一曲琴音，倒真是與眾不同，朕回味無窮。”

鎮國公與陸盼盼當即跪謝圣上稱贊，文帝擺擺手，道他還沒想好如何賞，且他們下去了，宮宴繼續。

林皎月卻知，大概便是這個契機，文帝會下令，賜陸盼盼進宮，接著很快，陸盼盼就為了那空懸的后位之上，唯一的主人。

默默想到了今晚跟在自己后一道來的乘風，侍衛不可進殿，全部統一在殿外候著，

也不知盼盼進宮前，可見到乘風了，而沉默寡言的乘風可又和陸盼盼說上話了。

林皎月默默嘆了口氣，低頭才發現，自己前面的碗碟里，不知何時竟堆滿了拆了骨刺的魚羊貝。

微微一頓，扭頭瞧見顧玄禮一只手撐在桌案前，半側著，黑漆漆的眼眸一瞬不瞬盯著，見看過來了，才扯了扯角，輕飄飄發出聲笑：

“夫人看完外邊的野花野草了？”

林皎月恨不得捂住他的：“都是貴人，您說什麼呢！”

顧玄禮慣常目中無人，聞言不以為然，抬了抬下：“行，不說了，吃。”

小夫人點氣就能暈過去幾日，在他看來，真是壯舉，加之往常經常刮風下雨便傷寒不止，這子就該多吃點滋補的，一頓都不能落。

林皎月半晌無言，想問他，剛剛那檔子事，他就沒有什麼辛來同自己顯擺嗎，為什麼只盯著吃飯，又不是懵懂挑食的！

可宮中還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林皎月再疑，也只能乖乖低頭，將顧玄禮給拾掇好的晚飯慢慢全吃下去。

酒過三巡，文帝也暫且離席，他走后不久，鎮國公也借口年紀大了，飯后出去走走。

如此一來，殿中的眾人也都松懈下來，只要不過分，三三兩兩說說話，一道出門在殿外散散心再回來不無不可。

中秋宮宴，就是要心愉悅，賞花賞月。

林皎月遙遙看向不遠的陸盼盼，對方也若有所，朝過來。

一來二去，兩人便約到了殿門口不遠的回廊上，能保證林皎月朝里能見顧玄禮，不至于太陌生驚惶。

出殿前，顧玄禮還十分意味深長：“早知道夫人這麼舍不得咱家，今日出來前，就該夫人給咱家多抹幾次桃子香的。”

林皎月全當聽不見！

出來后，陸盼盼聲音低低地同林皎月道了謝，謝說服了督公暫且收留乘風。

林皎月不好開口問未來如何打算，猶豫半晌，只夸今晚的曲子彈得好。

琴聲肅肅，不同于京中貴們的婉轉清麗，帶著西北的蕭殺與罡氣。

陸盼盼聞言笑了笑，沉默許久，才道，這是軍中樂曲。

也是這時，林皎月仿若福至心靈，突然想到若是陸盼盼了皇后，豈不就等于幫著文帝，將鎮守西北的鎮國軍完全收囊中了嗎？

新帝繼位，群狼環伺，邊陲蠻族屢屢進犯，繞得邊境不安，鎮國軍正以此為借口，鎮守邊陲多年不曾進關，也因此導致了新帝坐不穩下的龍椅，反要倚靠顧玄禮的廠衛司。

若是圣上通過陸盼盼和鎮國大將軍達了共識，他們最先要解決的是誰，似乎已經不用多猜了。

所以陸盼盼先前那麼多次，才對著自己幾番猶豫，原是自己在局中，一直沒想明白這關節。

有宮來傳，鎮國公在偏殿請陸姑娘先去，陸盼盼不得不先同林皎月告辭，留一人站在原地，腦海中的那筋一一地挑著。

想回頭看一眼顧玄禮，想問問他是否也知道圣上心中的謀算，可還未來及看到殿，視線卻已被來人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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