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心機人

謝韞之恢復意識多日以來，不見父親來看自己。

倒也理解，甚至已經習慣了對方不來這個事實。

反正府里現在發生什麼事，他大概都知道，也知道父親心裏是向著自己的，否則也不會答應換親這麼荒唐的事件。

恐怕二弟母子倆又要說父親和祖母偏心了。

大抵這也是二弟從來不來看他的原因。

謝韞之倒是沒有什麼可傷心的，他並非多愁善的脾，說實話和臨哥兒有些像，父子倆都是一樣淡漠。

看待很多事，與其說是有，倒不如說是責任心。

保家衛國是責任心，滿足長輩的期也是責任心。

這就是謝韞之行事的準則。

忽然父親來了，他還有些不自在，怕對方為自己傷心難過。

「韞之，爹好些日子沒來看你了。」侯爺出一抹笑容，繼而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麼想說的。

謝韞之從小到大都是他的驕傲，一路為侯府攢足了風，連他這個當爹的都要避其鋒芒。

可以說侯爺和謝韞之的父子，與其他人家的父子很不一樣，他是仰仗著謝韞之而活的，有許多依賴在裏面。

忽然謝韞之倒了，他的緒太過複雜。

也不是不重視了，只是沒有想像中那麼重視。

眼下極力偏著謝韞之，何嘗不是為了掩蓋心中的那份罪惡。

謝韞之的前半生給他帶來了無限榮耀，而謝韞之的後半生，他將其推給了許清宜和下人們。

父親話不多這一點，出乎謝韞之的意料。

不過也是，他已經躺了大半年，就算有什麼話也該說夠了。

父親只是推著他的椅，在蓮池邊走了一圈，大約就是一刻鐘左右，便將他回給小廝照顧。

「我還有事務要忙，先回書房了，你們好好照顧世子。」侯爺最後看了一眼長子，對小廝們叮囑道。

「是，侯爺。」觀棋和墨硯齊齊應聲道。

等侯爺走了良久，二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氣氛詭異，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你呢？」

橫豎這裏沒人，墨硯鼓足勇氣，豁出去道：「侯爺走得真快，他是不是不重視世子了？」

不然這麼久沒來，好不容易來一次還如此敷衍。

「我也正想說這個。」觀棋立刻附和道。

兩個小廝的對話，聽得謝韞之微微不愉，因為他並不覺得父親不夠重視自己。

橫豎他如今這個樣子，見了只會徒惹傷心罷了，倒不如不來。

只可惜小廝們聽不見他的心聲，還在小聲繼續討論道：「說起來侯爺一開始也來得很，只不過當時沒有對比，咱們就不覺得有什麼。」

「現在夫人來了，對世子這樣好，沒有因為世子躺著就不當人看了……」墨硯越說越難，連用詞都重了起來。

那也不至於，妻子和父親的角怎麼能一樣？謝韞之心想。

「可不是，若說侯爺忙，咱們夫人難道不忙？」觀棋掰著手指頭說道：「算算咱們夫人進門到現在，都辦了多件大事。」

那可多了去了，簡直比侯爺還忙。

「第一，親當晚就帶闔府人抓了二爺的，當機立斷求嫁咱們世子，踹二爺踹得乾淨利落。」

「第二，敬茶當天就把三位爺接回澹懷院，安排得妥妥帖帖，還給禛爺出了口惡氣。」

「第三，帶著珩爺單槍匹馬回娘家，聽嬤嬤說，夫人在娘家總被當國公世子夫人的大姐一頭，結果回門又遇上了，哪有這樣的？」墨硯義憤填膺：「專門回去欺負夫人呢，好在夫人一張巧，還將咱們三位爺都誇了個遍，人找不到機會奚落。」

「區區國公世子夫人。」觀棋撇。

謝韞之也是這麼想的，區區國公世子夫人，有何可自視甚高，竟還特地去湊妹妹的回門，沒安好心。

墨硯繼續數道：「第四，給兩位爺請老師，就拿珩爺的開蒙來說，侯夫人磨嘰了這麼久都沒落實的事，夫人一天就辦好了！」

「第五，到咱們臨爺了，怪不得前些日子夫人問臨爺的事呢，原來是惦念著臨爺快下場了，特地幫著了卻一樁心事，好讓臨爺專心備考。」

觀棋嘆道：「若非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有人能細心至此。」

「夫人這中有細，雷厲風行。」

那是，許清宜是個職場強人，做事講究效率，能一天辦完的事就絕不拖到第二天，這是做事的準則。

「說起來，夫人辦過最大的事咱還沒說呢。」墨硯一笑，見勾起了觀棋的疑，才道：「那就是世子啊。」

觀棋琢磨了一下，頓時噗嗤一笑，有些促狹地應和了一聲道：「你說得對。」

謝韞之：「……」

兩個在背後編排主子的孽奴，該打出去。

「你們在這兒呢？」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嚇了觀棋和墨硯一跳，接著發現是紫霄，這才鬆口氣。

「嚇死了，還以為夫人來了。」墨硯口。

紫霄有些疑地問：「夫人來了有什麼可怕的？」

「沒有沒有。」觀棋搖搖頭，收好臨爺的文章道：「世子就給你們了，我們退了。」

自從夫人許了他們可以流出府，現在最期待的就是班后了。

出去逛個街，喝個小酒，回來繼續活力滿滿地伺候世子。

繼紫霄過來后，許清宜也領著珩哥兒這個小尾過來了，有膳后散步的習慣，反正自己走也是走，不如陪世子走走，還能博個好名聲。

現在闔府上下都知道的好，這就是平時有意經營的結果。

「世子準備回去了？」許清宜笑，原本扇在自己臉上的扇子，也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世子的臉上。

世子當然不會回答，紫霄忙笑著回道：「夫人若是還要走走的話，世子當然留下來陪您呀。」

謝韞之：「……」

著臉上淡淡的香風襲來，似乎比池邊送來的荷風更為舒適輕，謝韞之忽然就明白到，為何人人都誇讚許氏。

而正是因為許氏如此滴水不，謝韞之才越發清楚，對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一個真正簡單的人，本就做不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