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徐敬西帶出去聽琴弦小曲兒，這回不是茶樓，選一艘三層高的巡河游船，航行河線遠離城市，十分。

沒有霸道包場的做派，坐角落，來自五湖四海游客，零零散散三五座，大家誰也不認識誰。

貴公子點一鼎玉蘭沉香的獅子香爐，愜意挨在座椅，支腦袋睡覺，周圍沒再有吵吵鬧鬧的大爺，門口那立了塊牌：文明第一條，止喧嘩

懷疑他太孤獨，喜歡陌生的城市，沒人認識的地方坐一坐。

黎影摘葡萄吃，聽著臺上的古琴弦音，說起小狗的事：“沒救過來。”

徐敬西冷眼旁觀。

見他不搭話，黎影抿，埋頭刷手機，回短信。

或許打字迷，坐對面的男人突然挑聲：“忙什麼。”

“啊？”黎影也算老實回答，“我同學，剛剛來短信，說在加拿大過得很好，去學設計，就是花錢的地方太多。”

徐敬西眼皮都不抬一抬：“你那位被騙的同學？”

黎影驚訝：“你記得啊？”

徐敬西瞥一眼：“你為忙前忙后，什麼也沒幫到，那男的也就那樣。”

就那樣…

他語氣滿是譏諷。

黎影深深低下頭，知道他在指孟修遠。

他說：“四九城最不缺才華出眾的英，更不缺有錢人，是競爭，想在四九城做夢，把腦袋扎進護城河泡泡就清醒了。”

聽他一番話，極其現實，就像婷婷認命于自己的結局。

“心疼185哥哥的前途？”徐敬西瞧，提及185三個數字，會裝鎮定，偏偏紙巾發白的手出賣了的張。

“比他優秀的英比比皆是。”他不輕不重地往下說，“倒是跟我說說，你心疼別人，誰心疼你？”

誰心疼？黎影下意識看向對坐的男人，他一只修長的手敲著扶手吹河風，有一下沒一下，臺上彈是《十面埋伏》，也不知他聽沒聽。

只想轉移話題：“可是孟修遠算不算詐騙啊，有私生子還…”

徐敬西眼神毫無征兆地落在上，涼嗖嗖地，吃葡萄差點嗆到嚨，拍拍口‘咳’了聲。

“我沒有什麼185哥哥，我媽就有一個兒。”

男人沉沉笑開：“獨生啊。”

他好像從未認真了解過的家庭，父母的職業，家究竟在哪，什麼時候生日。確實，同樣很去提，兩個人心照不宣。

黎影埋頭剝葡萄皮，不開話題。“你是不是只喜歡畫畫。”他也沒給回答的機會，霸道詢問，“C大院，去嗎，非全日制的。”

黎影明顯怔愣，放下手里的葡萄：“可以換學校嗎。”

他靠在那兒，十分懶散，“不去C大，你想換專業不。”他又考慮半秒鐘，“我給你找老師也行。”

黎影想了想：“C大不在我的計劃里。”

“那你的計劃是什麼。”徐敬西眼眸沉沉盯著看，笑也不是笑的。

并沒有直說，眨了眨眼：“畫展。”

“港城，下個月給你辦一場。”徐敬西就這麼決定，喝盞茶的功夫都不到，“那邊都是玩收藏的富豪，我同黃正煒講一講。”

黎影面對眼前的行派權貴，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完全是想了就決定，就去做，不拖不欠。

可就是這樣的他，比，比穩重，比會思慮未來，允許索要權威可以帶來的一切。

那天船上的氣溫很涼，外頭高正艷，他與面對面而坐，前者支腦袋休憩，眼不抬，眉不皺，《十面埋伏》的音律正到高，癡癡看他寡淡的臉孔好久。

“我都沒去過港城。”

他手指突然做‘噓噓’，黎影下意識屏住呼吸，跟著他聽隔壁雅座的靜。

屏風后有幾道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是誰，但那人似乎嫌棄檀香的味兒，手倒了杯茶進去，輕而易舉看見臂上的紋，一只大老虎。

他們著雪茄，聽著曲兒，三四人，雪茄味兒濃得飄過來。

“阿威老板估計要蹲三年。”

“那位在國外的爺打過來的錢，你收了？”

“收了，對方說盡量在外面想辦法讓葉威減個一年半。”

“他媽的，我要砸那個姓宋的車，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他有老婆有前途，還有榮華富貴，老子一條怕什麼。”有一男的特別暴躁，突然甩出份證在桌，“我份證敢擺出來，他敢嗎，他敢給我知道宋家在什麼位置嗎，我他媽的弄他全家。”

腳的不怕穿鞋的。黎影其實聽不懂，但覺有人惹他們了，他們報復心十分重。

然而，下一秒，徐敬西好似沒心再聽下去，抬了抬下：“手給我。”

黎影怔住，愣愣地出手，很快被男人一把握住，帶離開。

出了船艙甲板，“他們是誰。”

徐敬西帶的手塞進西兜里，那懶散勁兒，“不知道，靠近這種人。”

那語氣滿是高貴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