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仗，已經打了三個月。

緣由是雙方地盤邊界的糾紛。

對方背后有洋鬼子撐腰，武良，但楚伯承也不是吃素的。

他曾經在沈家弄來的大炮零件，這些年在軍工廠量產，相較敵方的裝備，并不落下風。

然而，這邊一旦被敵方破了防線，就會威脅到川城百姓的安全。

所以楚伯承不惜千里迢迢趕來。

故而鐘團長沒有準備，只能在附近鎮上安排了一間空房，給楚伯承住。

楚伯承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在營地。

他的到來，鼓舞了士氣。

鐘團長卻很納悶。

他最看好的就是小桿子，還想讓小桿子在楚伯承面前臉。

這小桿子倒好，一點兒都不爭氣，大老爺們生病，還回家孩子。

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軍用沙盤上，楚伯承制定好作戰計劃，抬眸問鐘團長，“你那麼多次向我推薦那個小桿子的，我來了四五日，卻沒見他人影。”

鐘團長怕楚伯承因為小桿子不來生氣，解釋道：“估計是因為前些日子重傷的士兵太多，小桿子從早忙到晚，所以病了，我讓好幾個人去探了，現在還躺在床上。”

楚伯承很惜自己的兵將。

那個小桿子的神男人救回了他那麼多的士兵，他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探一下，“我親自去看看，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嗎？”

鐘團長驚喜不已，“帥您要親自去探？”

“嗯，這樣的人才，應該多加籠絡。”

“帥英明。”鐘團長豎起大拇指。

頓了頓，他道：“那這邊戰場...”

“還是你盯著，你讓這邊的人帶我過去。”楚伯承淡淡道。

鐘團長道是。

很快，他來一個聰明伶俐的士兵，讓這個士兵帶楚伯承去找小桿子。

士兵應下。

楚伯承來到一座四合院門前。

大門是關著的，士兵去敲門。

來開門的是保姆，上下打量著面前穿著軍裝，上揣著槍的兩個男人，“二位軍爺，你們這是...”

“勞煩嬸嬸去通傳一下，就說帥上門拜訪。”士兵禮貌道。

保姆想到姜止曾經囑咐過的話，如果有穿軍裝的人過來，先第一時間告知他們，不要隨便放人進來，或者直接跟來的人說，主人家生病不宜見客。

只是這次來的人，很明顯跟之前的人不一樣。

保姆打量著楚伯承。

筆軍裝，上還披著風氅，瞧著他口前的勛章，一看就是個大。

直覺這次不能直接拒絕，于是禮貌讓他們等一下，進去跟主人家說一聲。

姜止聽到楚伯承登門，險些把小團圓扔出去。

“阿姐，怎麼辦？”李錦一也沒想到楚伯承會突然登門。

姜止知道楚伯承的脾氣。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拒絕見楚伯承，楚伯承肯定會心里起疑。

于是道：“錦一，你去你房間躲著。”

說完，姜止對保姆道：“阿嬸，你把人請進我的房間，就讓他在外屋就好。你出去請他進來的時候就說，我在床上養病，沒法輕易走，讓他見諒。”

保姆看姜止一副神的模樣，雖然心里疑，但也只是做事的，沒資格手主家的事，于是按照姜止的吩咐，去回了楚伯承。

楚伯承表示無妨，隨后跟著保姆一路進了姜止的房間。

外屋和里屋，由一道月門連著。

月門拉了簾子。

床上也拉了簾子。

兩道簾子是紗質的，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抹影。

又瘦又小。

楚伯承早就聽說這個小桿子雖然是個男人，卻很瘦小，只是沒想到，竟然會瘦這樣。

骨架很小，像是...人。

楚伯承坐在外室的凳子上，毒辣的眼睛過兩道簾子，定格在床上的人影上。

姜止即便是背對著他，都能覺到一灼熱的視線在自己后打量。

著嚨，主開口說話，嗓音啞的只剩下氣音，“帥，恕我不能親自迎客。”

楚伯承心中有怪異。

這個小桿子，不僅人過于瘦弱，說話聲音也怪的離譜。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他年輕在外打仗時，遇到的一個從宮里逃出來的公公，說話才會發出這種聲音。

他猜測這個小桿子，可能是曾經從宮里逃出來的小太監，不過他沒有興趣問這種事。

親自來這里，他是來問功臣的。

“無妨。”楚伯承道，“鐘團長說，你醫高明，把很多士兵從鬼門關拉回來，我代表軍方謝你的付出，你有什麼想要的盡管說。”

“帥客氣，我只是想為川城盡自己的一份力。”姜止繼續著嗓子說道。

楚伯承狐疑，他淡淡道：“我怎麼稱呼你？”

“我姓強，強剛。”姜止回道。

“強先生，我很好奇，你冒著生命危險來城西邊界當軍醫，不求財不求名，是為了什麼？”

不能怪楚伯承問這個。

如今戰事吃，雖然這個小桿子確實功勞不小，可來歷不明的人，楚伯承用的心里不踏實。

之前他一直想見這個小桿子，就是想打聽一下他的來歷。

然而，這個小桿子卻表現出無無求的模樣，很難不讓楚伯承懷疑他的機。

姜止也知道楚伯承多疑的格，聲音還是一如方才一樣，難聽的想讓楚伯承捂耳朵，“不瞞帥說，我來這里當軍醫，也有別的目的。”

“強先生請講。”

“我的姐夫在這里打仗，我的姐姐臨死前代我，一定要找到姐夫的蹤跡，所以我帶著家人來這里定居。”姜止說的是實話。

要找的是鄭姐的丈夫，小團圓的親生父親。

“你和家人都在這里住？”楚伯承問。

“是，我和弟弟，還有...我小侄子。”姜止扯謊。

楚伯承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問：“你姐夫什麼名字，我可以幫你找。”

姜止也覺得有楚伯承幫忙，應該會好找一些。

然而，因為鄭姐死得太過突然，所以鄭姐只說了一個‘米’字，就撒手人寰。

姜止猜測，鄭姐的丈夫應該姓米。

道：“我姐夫姓米，老家在桃石村。”

楚伯承心中猛然停跳半拍，接著口一陣悶疼。

他記得，他的阿止就是在桃石村附近的那座深山中離開的。

兩年前，他穩定了川城的局勢之后，就派人在那座山附近找人。

桃石村就是其中一個尋找姜止的地點。

然而一無所獲。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想到姜止，心里仍然疼的難以自抑。

故而這兩年，他一直用忙碌來麻痹自己，只是夜里，還是忍不住去想。

想想的發瘋。

楚伯承眼中一片恍惚。

直到前方傳來一陣呼喚聲，“帥？”

他眼神猛地一震，隨即向床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桿子用這種難聽的聲音跟他講話的時候，在那恍惚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好像姜止。

一時間，楚伯承覺得自己瘋了，他搖了搖頭，把一個男人當作姜止，他這些日子一定是忙昏了頭。

楚伯承心低落，他起道：“姓米，老家在桃石村，我記住了，我會派人幫忙去尋這個人。”

“勞煩！”

“你安心養病，我先走了。”楚伯承淡淡道。

“帥慢走，恕我病重不能送您。”

楚伯承應了一聲，轉離開。

這時，母突然抱著啼哭不已的小團圓跑過來，還險些撞上楚伯承。

見楚伯承穿著軍裝，母意識到是家里來了貴客，趕彎道歉，“軍爺見諒，我家小爺一直哭，我帶他去見東家，您這是要回去了嗎，您慢走！”

楚伯承沉片刻，問道：“這孩子什麼？”

“名小團圓，還沒起大名。”

“你們強先生是小團圓的...”

母道：“您是在說我們東家吧，我們東家是小爺的父親。”

父親？

楚伯承擰眉頭。

怎麼跟剛才小桿子的說辭不一樣。

小桿子明明說，他跟這個小團圓的小崽子是叔侄關系。

楚伯承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他總覺得，這個大名強剛，綽號是小桿子的瘦弱男人，有些神。

想了想，楚伯承給母讓了路，然后很快回了營地。

鐘團長問楚伯承有沒有見到小桿子。

楚伯承喝了口茶，淡淡道：“他病得起不來床，我和他隔著兩道簾子，說了幾句話。”

聽小桿子沒有把楚伯承拒之門外，鐘團長下

意識松了口氣。

楚伯承又替自己斟滿了茶水，垂眸道：“他這個人神。”

“確實神。”鐘團長道，“不過他肯定是好人。”

“怎麼說？”

“當初我覺得小桿子來歷不明，所以不肯重用他，后來在一次激烈的戰事中，我了重傷，當時是小桿子和他弟弟冒著槍林彈雨，把我帶回來的。如果小桿子是壞的，我為一團之長，在那個時候小桿子本沒必要救我了。”

鐘團長一直都很激小桿子。

“他弟弟什麼？”

“李錦。”鐘團長道。

“李...錦。”楚伯承喝茶的作猛然一頓，“小桿子不是姓強嗎？”

“是啊，他倆不是親兄弟。”鐘團長說得口干舌燥，又仰頭喝了口茶。

不是親兄弟...

李錦...

李錦一...

楚伯承漫不經心道：“我還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

“都是倆眼一鼻子。”鐘團長毫不在意地說，“不過他倆倒是有個共同點。”

楚伯承抬眸，“什麼？”

“都跟小白臉似的，尤其是小桿子。”鐘團長沒有毫惡意，只是很客觀陳述，“要不是大清早亡了，我還以為他們是從宮里逃出來的太監。”

“他們還帶了個孩子。”楚伯承繼續道。

“應該不是親生的。”鐘團長了解的也不多，隨意敷衍過去了。

他打量著楚伯承。

總覺得楚伯承似乎問的有些太多了。

楚伯承跟他對視，“怎麼了？”

鐘團長趕搖頭，“沒事。”

楚伯承心里總有種奇怪的覺。

可他也不知道哪里奇怪。

但有一點，這個小桿子在刻意瞞份。

想了想，楚伯承道：“你有空去查查，咱們的人里，有沒有姓米的男人，這男人的老家是桃石村。”

“是，帥，我人盡快去辦。”鐘團長敬了個禮，然后讓人安排去找。

過了一會兒，鐘團長突然進來，“帥，有人要見你。”

“誰？”楚伯承話音剛落，一抹倩影突然沖進來。

站定在楚伯承面前，俏生生喊了聲阿哥。

楚伯承眉頭狠狠擰了下，“楚伯寧，你來干什麼？”

“當軍醫。”楚伯寧揚著下，“我留學兩年，學歸來，為楚家兒，也要上戰場，巾幗不讓須眉，說的就是我。”

跟兩年前相比，楚伯寧仍是張揚的。

但如今的張揚，是一種讓自信由而外散發出來的張揚，和以往大不相同。

回國的第一天，回家見了父母，就跑來這里。

楚伯承道：“胡鬧，這里不是你過家家的地方。”

“我是認真的。”楚伯寧鼓起腮幫，一臉不滿。

“老鐘。”楚伯承喊道。

鐘團長站直，“帥請吩咐。”

“把楚伯寧弄走。”

“帥，咱這都是大老爺們，伯寧小姐姑娘家，我們不好手...”鐘團長很為難。

楚伯承抬頭，沉沉著楚伯寧。

楚伯寧唯一沒變的地方，就是害怕楚伯承，后退兩步，結道：“我是認真的，可不是來胡鬧的，你別瞪我，反正我在這里待定了，誰都別想趕我走，楚伯承，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楚伯寧一溜煙兒跑出去。

開車到了附近鎮里，直接在一間簡陋的小飯店下榻。

這里楚伯寧人生地不，在四逛。

時而在街邊買些糖葫蘆、糍粑之類的小吃。

中醫鋪子門口，嬰兒的啼哭聲吸引了注意力。

下意識過去，一張莫名悉的面孔，突然映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