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樹枝間下斑駁的影，灑在肩頭有些許的溫度，白千帆呆呆站著，看墨容澉像變戲法一樣在草地上鋪了一條毯子，從食盒里拿出一個個油紙包打開，里邊居然全是點心，他把東西擺好，又拿出一個紅泥小爐，用火石打著里邊的銀炭，上邊擱一把小壺，居然就在天煮起茶來。

弄好這一切，他才抬頭，見白千帆傻傻杵在那里，微微一笑，“發什麼呆，坐吧，肚子了嗎”

白千帆先前以為墨容澉帶出來吃飯，可后來出了城，就納悶了，因為惹他生了氣，想問又沒敢問，還以為自己會肚子，沒想到他全準備好了，不能不說是驚喜，而且他蹲在地上認真做事的樣子讓覺得心里暖暖的，約有一種莫名的，他真的是對很好，好到有時候會忘了他的份。

白千帆自己常在天吃東西，但沒這麼大排場，吃的也就是饅頭窩頭之類的，有口水喝就不錯，本沒奢過能喝熱的。

坐下來，笑得眉眼彎彎，“王爺想得真周到，以后跟著王爺出去就不愁肚子了。”

墨容澉瞟了一眼，“說得好像讓你過肚子似的。”他拿了一個栗子糕給，“吃吧，吃完給你茶喝。”

白千帆倒也懂事，怎麼能讓王爺伺候自己呢，邊吃邊湊過去照看著爐子，見水滾起來，忙把茶盅備好，先用水燙過再放茶葉，墨容澉也不攔著，端坐著，一副很用的樣子。

待沏了茶，恭恭敬敬的遞上來，“王爺請喝茶。”他心里微微一咯噔，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他接了茶，慢不經心的撇著茶葉沫子，“以后別王爺了。”

“那什麼呀”

墨容澉默了一下，夫君兩個字在里滾來滾去，最后沒吐出來，說，“跟綺紅們一樣，爺吧。”

“這樣著親近是吧，怪不得兩位姐姐一直管王爺爺。”

墨容澉沒直接回答，比起爺，他更喜歡他夫君，他們本是夫妻，卻弄現在這樣莫名的關系，當然，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如今吞食著這苦果，他也是哭笑不得。

吃著點心喝著茶，曬著太吹著風，空氣里有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白千帆舒展了一下子，手撐著地往后仰，小小的板被拉扯出優的弧度，墨容澉飛快的瞟過的前，目錯開，臉上浮起一紅云。

吃飽喝足還曬著秋日暖暖的太，這覺太舒服，白千帆干脆躺了下來，枕了一只手在腦后，以前聽說踏青的時候可以野餐，沒想到秋天也可以。照在臉上，用手遮住，微微張開手掌，從指間下來，映在臉上一條條影，不斷變換手勢，玩得不亦樂乎。

墨容澉悄悄躺下來，撐著一只胳膊看，眼里滿滿都是寵溺。這樣一個小丫頭，不知書達禮，不會紅，也不懂規矩，卻偏偏讓他著了迷，還迷得神魂顛倒，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玩了一會兒，大概是累了，閉著

眼睛微側了子養神，墨容澉把手枕在腦后，頭頂是的枝葉，過隙出去，遠是湛藍的天，潔白的云浮在上面，輕得像夏日里的素錦。天高地闊，邊躺著心的人，耳旁響著輕緩的呼吸，空氣里有淡淡的香氣，墨容澉的心從來沒這麼充實過。他悄悄靠過去，把的頭挪到自己臂彎里，扯了披風蓋上，自己也闔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鳥從枝頭噗嗤展翅飛走，白千帆驀地彈開眼皮，發現自己躺在墨容澉的臂彎里，男人呼吸輕淺均勻，似乎睡得很香。覺得有點窘相，雖說和墨容澉關系越來越親近，但這樣睡在一起也不好吧，畢竟男有別嘛。不敢驚他，一點一點往邊上挪，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自己挪出他的臂彎外，了一下額，長長吁了一口氣。

墨容澉閉著眼睛，心里的滿足隨著的離開慢慢變得空，在拒絕他，和他親近，卻從來不會越過底線，有的準則。

離得遠了，白千帆從地上輕手輕腳爬起來，了個懶腰，往樹林外頭走，墨容澉等走遠才坐起來，在臉上了一把，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

快收拾完的時候，白千帆回來了，“王爺您醒了。”

他嗯了一聲，把東西拿到馬上放好，“走吧。”

“去哪”

他沒說話只抬了抬下，抬步往山上走去，白千帆跟在后頭，很是雀躍的樣子，墨容澉難得有空帶出來游山玩水，怎麼能不高興。可走著走著，覺得不對勁，這個地方似乎并不陌生，仔細環視四周，突然加快了步伐，沿著山路疾走起來，看起來雖弱，但走在山路上卻很穩當，上一個坡往右拐，從大樹后邊繞過去，眼前豁然開朗，和之前的記憶并不一樣，一座氣派的墳墓赫然出現在眼前。

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半張著呆呆看著，墨容澉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邊，在的肩上拍了一拍，“不是早就要我帶你來麼，發什麼愣啊。”

白千帆咽了咽嗓子，一抬腳，卻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走過去，早已是淚流滿面，到了跟前撲通跪下，“娘，千帆看您來了。”

再想往下說，卻如哽在，只剩了哇哇的哭聲。墨容澉默默立在一旁，心卻揪了疙瘩，知道會哭，但看著傷心流淚，他心里著實不好過。他沒去勸，讓哭，哭夠了，心里就松快了。

還是娘死的那年，花了錢，求了人，才知道娘被埋在這里，頭七的時候，著出府，買了元寶蠟燭，坐了大通車到郊外，尋了好久才找到那個小墳堆。

那天，在墳頭坐了很久，先是哭，后來就絮絮叨叨說話，說娘走后的日子，也沒有多慘，橫豎是要過下去的，讓娘放心，能照顧好自己。說到后面，像是把自己都說服了，越發信心十足，將不舍和難過通通扔到一邊，干眼淚，著膛雄赳赳氣昂昂下山去，發誓將來一定要替娘修一個氣派的墳，立上黑巖的墓碑，墓碑上描著金泥的字，可沒曾想，什麼都沒做，墨容澉卻已經替做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