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下雪的晚上，很多人無心睡眠，墨容澉是一個，瑞太妃是一個，連承德殿里的皇帝也是，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終于還是坐了起來，喚人送茶進來。

值夜的宮立刻打起神送了茶進去，皇帝靠在床頭，心不在焉的接過茶盅，低頭喝了一口，被燙著了，然大怒，狠狠將茶盅摔在地上。墨可鑒的地磚上，雪白的瓷片碎了一片，茶水茶葉潑出去老遠。

皇帝震怒，宮立刻跪倒在地，渾抖不休：“奴婢有罪”

鬧出這麼大的靜，門外有人探頭，卻沒敢進去，皇上揚聲喚人，“拖出去給朕重重的打”

皇帝是仁君，對邊的人向來和藹，但他也不是不發脾氣，他說重重的打，就是打死為止，宮一聽就急了，也顧不得在庭不得喧嘩，扯著嗓子哭著：“皇上饒命，饒了奴婢這回吧，皇上饒命啊”

大總管高升海匆匆趕來，對邊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兩個小太監立刻把哭鬧的宮拖了出去。

“皇上，”高升海躬著子，小心翼翼觀察他，“奴才再讓人奉茶來。”

皇帝沉默不語，半響擺擺手，“不必了，”頓了一下，又說，“把秋靈放了吧，過了年就要出宮了，別在這個當口為難。”

“皇上宅心仁厚，不愧為當今明君，”高升海堆著一臉笑，打量他一眼，說，“皇上可是為皇后的憂心”

皇帝嘆了一口氣，“到了冬天，皇后的子骨越發不好了，朕確實憂心啊。”

帝后是年夫妻，十四歲親，非同尋常，按照慣例，一月當中，留給皇后侍寢的日子只有初一十五兩天，可皇帝不管那些，除了幾個份位高的妃子，下邊的嬪妃幾乎都是守活寡，給們榮華富貴，為的是讓們的父兄替他看牢江山，同們是斷沒有什麼夫妻份的。他大半的時間都睡在皇后的宮中，或是接皇后到他寢宮來睡。

皇后份尊貴，雖獨寵中宮，底下的人也不敢嚼舌頭，原本帝后就是結發夫妻，夫妻恩是人倫是德。皇后長年生病，在上未免力不從心，皇帝不但對不離不棄，反而更加盡心盡力的照顧著。但凡聽聞皇后病加重，他便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皇后夜間大概是吹了風，被送回鳴宮的時侯，臉很不好。皇帝命人請醫正來看了，服了藥丸方才好了一些，皇帝沒有象往常一樣留下來，囑吩了鳴宮的總管劉福幾句，便回了承德殿。

當時高升海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假山的事，他也在場，別人或許沒注意，但皇帝龍淵起他就伴在邊，撞見楚王和皇后的一瞬間，他分明看到皇帝眼里有一道冷轉瞬而逝。

因為皇帝常召楚王到南書房議事，皇后也經常在那里，叔嫂間很是絡，半道遇上了說幾句話，倒也沒什麼，只是為什麼偏要到假山那里去，還是在那樣一個時間，這不能不讓人起疑心。

“皇上，以老奴之見，皇后娘娘雖久病苛，但娘娘是大福之人，必定會沒事的。”

皇帝默了一下，問，“什麼時辰了”

“皇上，已經丑時了，您再睡會吧。”

皇帝沉片刻，“明日一早，你到璋合殿傳楚王過來。”

“皇上，楚王已經出宮

了。”

皇帝一愣，“出宮了什麼時侯”

“您送娘娘回鳴宮不久，楚王爺就帶著楚王妃出宮回府去了，大約是亥時五刻。”

“三刻不是宮門下匙了嗎他們怎麼出得去”

“這個”高升海呵了子，沒敢作答。

他不答，皇帝也知道，宮里的軍歸楚王管，他要進要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宮門下了匙，若沒有急事，連他這個皇帝都不敢擅自人開門，怕帶壞了規矩，楚王倒好，進出如無人之境。

他揮了揮手，“你下去吧，朕再睡會。”

高升海遲疑著問，“皇上，明兒一早是不是打發人去楚王府請楚王”

“不必了，朕想起來，那事也不著急，橫豎他明兒個要上朝，到時再說吧。”

高升海應了是，上前服伺皇帝躺下，掖好被子方才輕聲退了出來。

四盞明晃晃的琉璃燈下，銀刀剖下去，鮮迸出來，白千帆額上瞬間冒了汗，里咬著一塊帕子，愣是一聲都沒哼出來，知道自己一出聲，墨容澉就會。

刀子下去，皮開綻，疼得呲牙，但墨容澉的臉比更難看，燈下，慘白著一張臉，兩只眼睛卻是黑亮，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傷口，額上豆大的汗往下淌著，綺紅拿著帕子不時替他拭。

綠荷拿著小碗接在下邊，黯黃的膿從傷口流出來，緩緩流進小碗里。

綺紅把金創藥用溫水調糊，絹紗在藥里浸，放在邊上待用，又把高梁酒遞過去，墨容澉看了白千帆一眼，突然扯掉里的帕子，把的頭按在自己肩頭，“會有些疼，忍不住就咬我。”

“不，我不”

“讓你咬就咬，”他用了命令的語氣，寒氣凜冽，所有的傷痛，他都同，不，那種疼痛應該是加倍于的，若不咬，他怕自己會疼得不了。

白千帆眼里騰起水霧，怕他看到，趕低下頭，把臉在他肩膀上。

墨容澉用棉條蘸著高梁酒在傷口里打了個轉，白千帆子一震，整個人都疼得抖了起來，抵在他肩上發出細微的嗯嗯聲。

“咬我”墨容澉低低吼了一聲，白千帆疼得五臟六腑都差點挪了位，本能的聽從了他，一口咬在他肩上。

過薄薄的中，尖利的牙齒滲進了皮，疼痛終于緩解了他心里的痛楚。他飛快的把浸了藥的絹紗塞進了的傷口里，那里頭已經爛了一個碗大的窟窿，塞了兩條絹紗才把剮過爛的填滿。

涼涼的藥紗填進去，白千帆方覺好了一些，松開了，發現里彌漫了腥甜的味道，這才意識到自己把墨容澉的肩頭咬破了。

眨了眨眼睛，淚水掉下來，滴在墨容澉的肩上。

“是不是很疼”他低啞著嗓子問。

白千帆搖了搖頭，“我把你咬傷了。”

“傻丫頭，我不疼。”他深吸了一口氣，不顧邊上丫環詫異的目，低頭用力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