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龍椅上，著左下方的一空地兩眼虛直，有些心不在焉，底下的文武百不頭接耳，議論紛紛，皇帝很這樣失態，倒底是出了什麼事

嘈雜的聲音終于讓皇帝回過神來，扭頭看了高升海一眼，高升海拂塵一打，尖著嗓子唱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皇帝便說了聲，“退朝”

高升海揚著嗓子唱了一次：“退朝”

文武百皆長揖到底，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每天聽到這聲高呼，皇帝心里總是有幾分暢快與滿足，這是至高權力的象征，是萬人之上的尊榮，朝臣們對真命天子的敬畏。

可并不是所有的臣子都對他如此敬畏，比如已經缺席兩天的楚王

早朝是很嚴格的制度，不請假擅自不朝的，或者撒謊的，一經發現按大不敬論。楚王為宗室親王，這一點應當比別人更清楚，昨日沒來，事后讓人帶了話過來，說是楚王妃上不好，他得在家里陪著。

真是笑話，他又不是大夫，陪在邊上有用麼堂堂的親王，為了媳婦兒把正經事都扔到一旁，也不怕人笑話皇后子也不好，為皇帝的他不是每日都按時點卯麼一個親王倒比皇帝的架子都大了。

他心里郁氣難消，走在回廊下，看著路邊一株怒放的紅梅停下了腳步，余里，有個小太監急匆匆過來，伏在高升海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高升海臉一變，揮揮手讓小太監走了。

皇帝有種不好的豫，“什麼事”

“回皇上，昨日報失蹤的奇嬤嬤”高升海遲疑了一下，“在西邊一井里找到了，人已經撈了上來，泡得發腫，不過面目還是認得出的。”

皇帝臉突變，甩了袖子朝南書房急走，高升海趕跟了過去。

進了屋子，皇帝就發了脾氣，砸了一對上好的紅釉方瓶，滟滟的碎片襯著墨的地磚，別樣的刺眼。

“竟然敢在宮里殺人他倒底有沒有把朕放在眼里”皇帝氣得臉紅脖子，手又拿起一柄玉如意要砸，高升海往他跟前一跪，攔在前面，“萬歲爺，可使不得啊，這是太后娘娘留下來的啊”

高升海說的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原先是個昭儀，不怎麼得寵，生了兒子也沒有晉位，一生小心謹慎，是個子，兒子生下來放在瑞妃宮里養著，不敢明正大的去看，總是到皇帝生活和學習的地方徘徊，想尋個機會見見兒子。

有一回剛開春，站在樹后邊等著皇帝從太學里回來，結果突如其來的一場春雨當頭澆下來，春寒料峭，了風寒，一病不起，這病拖了數月才慢慢好轉，但子骨大不如前，如油燈熬盡，呈枯敗之象，熬了幾年撒手去了。這件玉如意便是皇帝在跪孝時，從他娘親宮里拿來的，想念的時侯，便拿出來瞧瞧，以聊藉。此時若盛怒之下砸了，過后定是會后悔的。

皇帝怔了怔，緩緩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來，繞到桌子后邊坐下。

宮里偶爾會有宮或小太監失蹤，無非是各宮傾軋下的犧牲品，只要不過火，他大多時侯是睜只眼閉只眼的，但失蹤的是一位有份的奇嬤嬤，這他就

不能不過問了，消息報上來，他頭一個就想到了墨容澉。

孔嬤嬤失蹤前，只教導過楚王妃，楚王爺妻如命，孔嬤嬤的嚴格也是出了名的，這里邊定是有什麼緣故，但不管什原因，都不能在他的宮里殺人，今天能殺孔嬤嬤，明日是不是也能殺他這個皇帝

楚王做過太多大不敬之事，截貢品，毒殺雪爪，當著他的面打殺大臣，在宮里來去自如，到現在的不上朝，但沒有一件能讓他如此憤怒，在他的宮里殺人啊，楚王手握兵權，殺個人太容易了，可那些兵權也是他的，是皇權所在

“皇上，”門口傳來一聲低的聲。

皇帝抬眼一看，是皇后來了，這兩天生著病，一直在鳴宮躺著，怎麼突然上這里來了

皇帝趕迎上去扶住，輕聲埋怨道：“子骨不好，不在床上躺著，到這里來做什麼”

皇后臉蒼白，拿帕子掩著咳了兩聲，“臣妾聽說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心里著急，”看著地上的紅釉瓷片，又咳了一聲，“看來是真的，皇上所為何事發脾氣”

皇帝扶著坐下，讓人送了熱茶來，“沒什麼事，一時急火攻心罷了，已經過去了。”

皇后卻是什麼都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過來開導他。

“皇上可是為了孔嬤嬤的事”皇后不急不慢的道：“臣妾也是剛知道，一個有份的奇嬤嬤突然投了井，這事未免有點奇怪。”

“朕也覺得奇怪，”皇帝看著：“皇后怎麼看”

“對孔嬤嬤，臣妾有幾分耳聞，聽說為人嚴厲苛刻，起私刑來是把好手，宮里好些人在手里過教訓，口碑人緣都極差，若是有人蓄意報復，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扯了扯角，勉強一笑，“皇后分析得有理，不過據朕所知，那些人再想報復，也斷不會要了一個奇嬤嬤的命，若是事敗，們也得陪上一條命。”

“莫非皇上心里已經有了定論”

皇帝也不瞞，“孔嬤嬤先前在璋合殿教導楚王妃，不過數日，楚王妃回府，孔嬤嬤失蹤，然后便沉了井，作之快，手腳之干凈，令人吃驚，敢在宮里殺人的絕不是等閑之輩，皇后還想不到嗎”

皇后一驚，“皇上怎麼會懷疑楚王”

“楚王是朕的親弟弟，若真犯了法，朕也不能偏袒，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皇后沉默了一會，“皇上，事關楚王，這件事務必要調查清楚，免得冤枉了好人，”頓了一下，又道：“臣妾以為，就算楚王與此事有關，也是事出有因，皇上不如楚王進宮，當面問一問的好。”

皇帝有些不悅：“皇后為何執意偏袒楚王就因為他手握兵權，位高權重麼”

“臣妾是為了皇上好，畢竟楚王于朝廷有功，于皇上”

“夠了”皇帝低喝一聲，“一碼歸一碼，不要再拿他那點功績說事”

皇后愣怔了一下，皇帝從未對大聲喝斥過，這是第一次，捂著口咳了幾聲，有些悲涼的想，他那晚到底還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