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第一次見到孟糖，是三年前。

    那是他大二暑假的第一天，母親臨近中午給他打電話，讓他幫忙送份資料，說忘家裏了，著急用，半小時必須送到。

    他昨晚跟朋友通宵遊戲，睡的正香，萬分不願從被窩裏爬起來，最後還是被母親的河東獅吼震起床了。

    簡單洗漱後，飯都沒來得及吃，著肚子匆匆忙忙趕，還是遲到了十分鍾。

    他家在市區，去律所的那條路平時就很堵，那時候又是放假，他為了不堵車，騎自行車狂奔的。

    到的時候渾都了，頭發漉漉的著頭皮，整個人跟煮了似的。

    那天，狼狽到極致的他，遇到了優雅到極致的孟糖。

    孟糖是陪姑姑來的，姑姑要離婚，母親是姑姑找的律師。

    孟糖當時穿一藍碎花長，頭發挽起來，用一雛簪子固定，天鵝頸又長又白，隻看背影，就知道是個。

    姑姑談及離婚的事，哭的撕心裂肺，在旁邊小聲安著，溫溫的給姑姑眼淚。

    他開門進來的靜有點大，聞聲轉過頭，林野就沒見過眼神那麽清淨的人，更沒見過那麽漂亮的姑娘。

    大概是每個人的審不同。

    後來他拿著孟糖的照片給室友看，室友說學校裏誰誰誰比孟糖好看，說孟糖的長相太古典，不明豔，缺味。

    他不認同，他就覺得孟糖好看。

    哪怕後來見到簡橙，以男人的眼，他也覺得簡橙足夠驚豔，但在他眼裏，孟糖就是最好看的。

    室友說這是人眼裏出西施，喜歡一個人，就覺得幹什麽都是好的。

    確實，那天他一眼就把人瞧到心裏，可惜，孟糖沒給過他一個正眼，短暫的對視後，繼續哄姑姑，他被母親趕回了家。

    後來林野無數次懊惱，怎麽說他也是186的大帥哥，在學校裏行還是好的，從高中開始書包裏就有堆積的書。

    他當時應該先在外麵的空調房待一會，把頭發和服吹幹，稍微整理一下。

    這樣，大概孟糖對他能有些印象。

    結果呢，那天他一副好幾個月沒洗頭的蠢樣，因為熬夜還掛著兩個黑眼圈。

    孟糖算是在江榆長大的，高中畢業就留在了江榆，回城的時候不多。

    所以林野第二次見到，是在一年後了。

    他一發小的哥哥在孟氏工作，需要一個德語翻譯，他專業是英語，修英德雙語，發小就把他推過去了，他在孟氏待了一周，運氣賊好，孟糖那一周天天往公司跑，天天給爸送午飯。

    他那會兒還說這姑娘真孝順，後來才知道，孟糖天天去公司找爸，是秦濯缺個未婚妻，求爸去秦家說親。

    孟糖的爸媽是真心疼的，知道秦濯不婚，不願閨過去委屈，一直沒鬆口。

    後來孟糖是求了爺爺，老爺子心疼孫，親自去了秦家，和秦濯才訂了婚。

    林野那會兒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秦濯的存在，他隻知道，能天天見到孟糖很開心。

    他嚐試過接近，比如看進電梯，他馬上跟過去，假裝也坐電梯，比如去茶水間倒茶，他也會跟著去。

    他跟開屏的孔雀一樣，經驗富的舍友說，孟糖這種長相的，喜歡斯文一點的。

    他就搞一副斯文敗類的眼鏡戴上，穿不符合年齡的西裝，每天去跟前晃，偶爾還會跟說兩句話。

    可惜，對他竟然一點記憶都沒有。

    那個狠心的人，他下雨沒帶傘，準備衝出公司的時候，還幫他打過傘，低糖在茶水間暈倒的時候，他還抱去過醫院。

    竟然不記得他。

    後來知道和秦濯的事，知道暗秦濯那麽些年，林野才慢慢理解了。

    秦濯對外一直是不婚，突然要相親了，等了那麽多年，肯定很高興。

    整個心思都在秦濯上，哪有時間和力分給他這麽一個外人。

    不過那會兒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信心被打擊好久，在家照了半個月的鏡子，母親出差回來，扔了他的眼鏡和西裝，無語嘲笑他的審。

    “就你這審，難怪到現在都找不到朋友。”

    他後來把自稱聖的舍友按床上打了半小時。

    然後，他決定好好上課，暫時把心靜一靜，先好好畢業，然後去江榆找，再好好追。

    結果，他遲了一步，再見麵，已經有未婚夫了。

    不過也不算遲，很快又單了。

    三年多，快四年，在母親辦公室的那一眼，他沒忘，反倒越來越清晰。

    這麽久了，他還是喜歡孟糖。

    ……

    林野洋洋灑灑講了一大堆，簡橙能借鑒的其實不多。

    能用筆圈出來的元素，就兩字，暗。

    林野對孟糖的很直白，學生時期的斂，畢業之後是直白。

    也喜歡這樣直接又真摯的，但大概是人和男人關注的敏點不同，用在作品創意上，總覺得故事缺了點人的點。

    果然，上去又被打回來。

    孟糖罵罵咧咧的回來，拍攝要求又添幾頁紙。

    “他們總裁有病，你看著改，改不好咱就撤，慣他的臭病。”

    簡橙把新要求翻完，在原有的創意上，把林野的碎掐點，給他立了個癡癡等待人回頭的高冷深人設。

    策劃案給孟糖，孟糖看了之後沉默久，簡橙以為不滿意，想說再改改，結果孟糖說一句。

    “前期像林野，後期像浪子回頭的秦濯。”

    簡橙茫然的啊了一聲，這幾天腦子疼，就按著要求來的，也沒認真思考改什麽樣了。

    錯愕間，孟糖的緒已經正常，說就這樣吧，後來沒忍住，又開始吐槽品牌。

    “我真服了，這品牌的總裁腦子有病，人家拍服裝，就拍個靜態或者隨便的態就好了，顯出來服不就行了？”

    “他非得拍出電影質來，要求一堆，還初主題，還指定元素，臥槽，你一個賣服的，你整這麽多戲！”

    ……

    在孟糖的吐槽和沉默中，宣傳片終於拍完了。

    前前後後，創意，拍攝，到後期剪輯，半個多月。

    期間，簡橙和周庭宴一直沒見過麵，包括10號那天兩人的結婚一周年。

    周庭宴在倫敦，本來要飛紐約來看，但醫院給老爺子下了幾次病危，病反反複複，不知道哪一會就閉眼，簡橙沒讓他來。

    不是個注重節日的人，連生日都不過，更何況這種紀念日。

    有時間就過，沒時間就算了，不能要求周庭宴那麽辛苦的況下，還飛幾個小時來陪過節。

    也沒去。

    倒不是因為跟他置氣的原因，不去，是因為那天去見了一個特別重要的人。

    的恩師，當年把從深淵拉回來的人。

    恩師來紐約有事，隻待一天，知道在這，約吃飯。

    很多年沒見，有說不完的話，一頓飯吃了三個小時，聽說結婚了，師父很驚訝，問是不是那個喜歡很多年的竹馬。

    說不是，“他周庭宴，是周聿風的小叔。”

    “周庭宴？”

    聽到這個名字，師父更驚訝，看了很久，慢慢笑了，慈祥的臉上滿是慨和欣。

    “簡橙，你記不記得，當年你要離開時，我說過一句話，我說你現在已經戰勝了心魔，我的任務也完了。”

    “你當時問我，什麽任務完了，是不是你的心理醫生拜托我的，我當時沒回答你。”

    “事實上，確實有人拜托我，但不是你的心理醫生，而是你現在的老公，周庭宴。”

    “包括你當年的心理醫生，我們都是朋友，我們都是周庭宴找來幫你的。”

    “當年真正救了你的人，是周庭宴。”

    ……

    簡橙那晚回去，想立刻飛到倫敦去見他，可惜太晚了，沒票。

    第二天給周庭宴打電話，聽到他聲音裏的疲憊，又沒說，知道他特別忙，就沒去打擾他，想著這邊結束後再去找他。

    結果這一忙，忙到12月底。

    聖誕節的前一天結束的，周庭宴現在醫院和項目部兩頭跑，怕來了無聊，打電話讓和孟糖在紐約玩幾天。

    於是他們好好玩了幾天，一直玩到元旦，玩出兩件大事。

    孟糖和林野宣了。

    簡橙懷孕了。

    …

    秦濯是在林野的朋友圈看到兩人宣的，看到的時候，他在秦穎之組織的酒局上，秦穎之跟人談合作，他來幫忙擋酒。

    酒過三巡，拿手機翻了下朋友圈，他是想看看孟糖有沒有發東西，最近在紐約，偶爾會發風景。

    點開，第一個就是林野發的照片。

    他和孟糖牽手的自拍照，兩人對著鏡頭，手牽著，笑的甜。

    文案就兩字，【老婆。】

    手裏的酒杯下去，哢嚓一聲，整個包廂突然安靜下來。

    秦穎之結束跟旁邊人的談，轉問他怎麽了。

    秦濯沒說話，眼睛失神的盯著手機看，秦穎之把他手機拿過來，看到那張照片，沉默了很久，最後氣的踹他一腳。

    “活該！”

    秦濯那晚喝了不酒，回去的路上就給孟糖打電話，孟糖沒接，他又給簡橙打，簡橙也沒接，又給林野打，還是沒人接。

    最後給周庭宴打，周庭宴直接掛了。

    他火氣上來準備再打，周庭宴的消息過來了。

    【我要當爸爸了，現在跟你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你老婆都被人搶走了，你不吉利，沒事別老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