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凈詞注視著，說完這一段話。

學不會的假裝瀟灑，學不會的針鋒相對，就只剩下坦誠了。他年長一些，行為邏輯里沒有這樣那樣僵持不的姿態，圓融的本，修煉出的隨和坦然，合在一起，化作他清正疏朗、溫良如玉的一面。

姜迎燈以為自己夠，此刻才明白，不是喜歡做小孩，而是在這樣的態度面前，只能退到被保護、被寬容的圈子里，偶爾說些帶氣的話，又被襯得一臉稚。

姜迎燈眼中泛，徐徐憋回去，聲音輕，沒道理地指責道：“你就是因為我今天穿的漂亮，才假裝回心轉意這樣說。”

他笑著說：“你每一天都漂亮，我每一天都這樣想。”

“……”姜迎燈面紅耳，繞開他，“讓我走。”

梁凈詞沒再攔，稍稍退開，他了兜里的煙盒，想起什麼，又看著姜迎燈的背影問：“今天他能送你回家嗎？”

姜迎燈說：“當然，上次是因為我提前走了，他不好立刻離開。”

不難聽出，在為周暮辭開。的心中有了偏向，他隊的難度就更上一層樓了。

梁凈詞只是頷首說：“能就好。”

回到唱歌的包間，謝添正在嚎著唱歌，姜迎燈魂不守舍地坐回去，腦海里縈繞著他突如其來的告白。

放在前面茶幾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手機，取過來看。

然而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卻是個陌生名，恍然看錯了手機，顯示的人名可能是他工作上的同事。

姜迎燈正要把手機放回去，來電戛然而止。

同時手機屏幕跳到剛才沒有返回的界面。

是他和發消息。

兩條——

腰側的扣子沒系。

是不是不會穿？

姜迎燈不聲地把手機放回去。

視線卻停留在他們聊天的界面。

再往上一條記錄，是剛把他從黑名單拉出來，給他發了一個紅包。

但梁凈詞一直沒有收，那個紅包最后是自退回的。他要轉賬的目的，不言而喻。

再往上，就是一片綠的聊天框，后面跟著幾個目驚心的嘆號。

從上往下，他給發的四條消息都被拒收，時間度長達三年。

最初，是在出國的第二天，他問：電話怎麼打不通？

第二條，是大三上學期的元旦。年夜，他發來：

迎迎，新年快樂。祝你事事順心，在外一切都好。

第三條，是大四的元旦：

新的一年，諸事順利。畢業一定會有好的前程，不必過于憂心。

最新一條：

又一年了，迎迎，不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不想告訴我也可以，無論如何，愿你事事順心，一切都好。新年快樂。

每一條祝福，都被擋在再也看不見的地方。

當初許愿能每年都和他一起年。

梁凈詞記在了心里，于是每年都堅持給祝福，不知道對著這些被拒收的消息，他再輸每一個好的文字時，是不是抱有一期待在謹慎斟酌，而期待落空時他又會怎麼面對失落。

姜迎燈來不及去想了。

包間的門被推開，人影覆過來。

姜迎燈若無其事別開眼去，側過與旁人嬉笑言歡。拿了杯新酒，是一杯瑪格麗特。

飲下時，眼波盈盈潤潤，在跟旁人說笑，眼前卻霧蒙蒙又浮現起的豆蔻年華。

有一回，聽他講。

握著一本白話的紅樓他做翻譯。

在家屬樓開滿鮮花的院子里，老舊的墻面布滿爬山虎，熾烈的日落在穿著灰線衫的男人上，將他的發梢染淺棕。

梁凈詞就坐在那零零落落的青藤蔓底下，散漫地疊著，將書擱在膝頭，用修長的指骨輕輕抵住中，念道：

“開辟鴻蒙，誰為種，都只為風月濃。”

梁凈詞讀完這詞，忽的意外笑了下：“小小年紀，怎麼要讀這樣的書？”

姜迎燈不好意思地伏在書本上，指著問：“什麼是風月濃？”

他微笑著，意味不明說：“往后你就知道了。”

他這表，讓略懂一二。姜迎燈又翻一頁，隨意一指：“那這個是什麼意思？”

“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人獨我癡——這也要解釋？”他眼梢笑意不褪，將書合起，卷在掌心，輕敲一下的腦袋，“自己看吧。”

以為是判詞，問他這是介紹的誰。

他懶得解釋，漫不經心地躺著曬太，“反正不是我。”

那時候，從他上理解的，分明都是薄。

是他自我審判的那種缺乏溫度，無波無瀾。

沒想到許多年后，他竟也有了潰敗的一次。

梁凈詞回來后卻沒進門，手里夾燃一半的煙，視線投過來，遠遠了一眼杯中的酒，他喚去謝添，低語幾句什麼。

而后謝添走到迎燈跟前，握的腕，往下：“喝點。”

關懷的話要別人去講，裝不認識，他也在努力做到位。

說知道，于是就飲了那麼一杯。

姜迎燈坐上車后，姿疲倦地倚在后座，聽時以寧里失地說著什麼“這種男人果然不好拿”，又講怎麼去搭訕，而后壁。姜迎燈聽得昏昏睡，直到時以寧忽然聲音拔高，問一句：“咦，梁凈詞跟我們順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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