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兆強親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像安一隻傷的小狗似的輕聲安:“延開,你是我兒子,是我唯一的子嗣。我老了,遲早會死的,這裏的一切將來都要給你,你可別看不上,一年收抵你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收。你聽話,好好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
周延開總算看明白陸兆強的意圖。
他想馴服他。
陸兆強繼續拿他的緒:“你瞧,除了我沒人把你當親人,頭烏陸兆明不會,被陸家當作掌上明珠的陸雲辭更不會,他隻會憎惡你,恨你活在這個世上,為他的威脅。”
周延開有一瞬特別慌。
他竟然覺得陸兆強說的沒錯。
他從小就是多餘的,沒人,沒人寵,沒人幫。
唯一給他溫暖的喬芮還死了。
他這輩子注定孤苦伶仃。
被世人拋棄。
一剎間,無盡的黑暗和寒冷將他包裹。
“周。”拉瑞站在紅房子門口小心翼翼他。
周延開猛地回神。
所有的意識在這一刻回籠,膝蓋和小細的傷口像是長滿角的怪,飛快地爬滿他渾每一神經。
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很疼對不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拉瑞站在院子外看得清清楚楚。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雖然不認識幾個字,但在父親的教育下分得清是非黑白。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周延開磕頭。
“謝謝你,你是大好人。”知道周延開是為了給父親取藥,才遭那些屈辱和折磨。
周延開忍著痛將小姑娘從地上攙扶起來,孩子滾燙的淚墜他的掌心,讓他想起了喬芮。
喬芮死之前告訴他,周,一定要做個好人,不管別人怎麽壞,你一定要善良。
“別哭,拉瑞,眼淚並不能救命。”他似乎又振作起來,拍了拍小姑娘的肩頭:“去給你阿爸上藥。”
他拿著藥,走得飛快,生怕昂納因為他步子慢了而被細菌奪走生命。
背槍的兩個小夥還以為他要逃,不放心地追了上去,見他進了昂納的小木屋才在外麵候著。
小木屋裏暗悶臭,他們不喜歡裏麵的氣味。
周延開給昂納喂了藥。
昂納緩緩睜開眼睛,這時拉瑞也進來了,著急跑到昂納邊,激道:“阿爸你沒事了?”
昂納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手兒臉頰:“拉瑞,阿爸對不起你,當年帶著阿媽從華國邊境來,想在這發財,沒想到錢沒賺到,還害得你阿媽早早死在這裏。現在阿爸快不行了,你跟著周先生,好好聽他的話。”
“不,阿爸你不會死的,不要拋棄我。”拉瑞匍匐在昂納上:“我才兩歲就沒了阿媽,你要是走了我該怎麽活。”
在金三角,沒有父母幫襯的孤,很可能為山上D犯的謝雨工。
拉瑞之前有個很好的夥伴,才十五歲被吸D的父親賣給了紅房子裏的自衛隊,第三天就死了。
還是拉瑞給收的。
黑瘦的子沒一好的,模糊慘不忍睹,口全是煙頭燙過的痕跡。
拉瑞當時怕極了。
一方麵同好友離去前遭了極大的折磨,另一方麵擔心自己將來也會跟一樣。
“周先生。”昂納幹瘦的手指握住周延開的手:“求求您了,幫我護著拉瑞。”
周延開抿著,不是他不想答應昂納,而是他也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他現在是人質,尚且保留最後的善良。
但在這種環境裏待久了,不確定自己不會被他們汙染。
更不確定自己不會為了活命,不和陸兆強同流合汙。
這一刻,他莫名煩躁。
莫名厭惡陸兆明。
都是兒子,為什麽他和陸雲辭是兩種命運。
“拉瑞,快給周先生跪下。”昂納眼底含淚命令兒。
拉瑞向來聽父親的話,立即給周延開跪下。
周延開急忙托住拉瑞:“不要跪我,你是有尊嚴的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都不值得。”
昂納就知道他同意了自己的請求。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說:“周先生,你俯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周延開以為他要代臨終言,也不怕他渾臭氣,半蹲在地上側耳過去。
昂納吃力地對他耳語了幾句。
周延開驀地瞪大眼睛。
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床後麵那張褪的塑料掛畫。
一米五長的掛畫上是什麽圖案已經看不清了,但周延開覺得它格外妙。
昂納走了。
拉瑞跪在地上哭。
“拉瑞,我們一會兒找個地方把你阿爸埋了。”周延開安了兩句,匆匆離開。
他記得他住的小房子裏有本地圖。
前幾日還翻過,但記得並不真切。
現在他有了目標,打算再翻一翻地圖。
他匆匆跑回自己的小房子,剛找到地圖,看到一輛重型卡車轟轟隆隆經過。
他在這待了十天,偶爾有些送資的卡車經過,但第一次見這麽龐大的卡車。
房子都在搖晃。
他站在門口好奇看了一眼。
卡車在紅房子庭院前停下,接著從裏麵跳出幾個化著偽裝油彩的當地男人,他們上都帶著重型武。
他記得幾天前陸兆強跟人談了筆軍火生意,打算購買軍火武裝自衛隊。
正要回屋研究地圖,突然發現一個悉的影從卡車裏跳了出來。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沒當回事。
那男人敏銳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周延開有種一眼萬年的滄桑。
手裏的地圖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早上才被陸兆強碾碎的信念,就在這道炙熱的眼神中重新樹立。
他撿起地圖,一邊靠近卡車一邊迅速翻到自己想找的那頁,不聲撕下來揣進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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