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清醒以來,他反復夢到的場景。
只是每一次想要上前一步,都會有白刺來,場景坍塌。春意消退,夏火如濤。
但好在這一次,炫目的日終于散去。
耶律堯
齒微啟,像是呢喃了一聲誰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再次走來。
藥效讓他渾乏力,約有很多碎片一樣的場景重塑,但始終無法匯聚。
于是他索不想,一邊抬手,果斷地將脖上右腕的鎖扣重新鎖死,一邊抬眼,靜靜地看著走來的人。
能約聽問詢:“金師伯,你看如今狀況,可能解開?一直扣著無法活,終歸是難的,實在不行換個輕便點的……”
宣榕正說著,忽然對上那雙著點霧氣的眼,微微一怔。
接著幾步上前,果然看到他脖頸約浮起青筋。
谷主無奈嘆氣:“輕便點的鎖他不住啊。”他扭頭問道:“阿雪,今兒他沒想再殺你吧?”
溫符在旁蹙眉,沒有回憶起任何不正常,便頷首道:“很正常,沒有什麼攻擊。藥喝得也很爽快。這藥本就會讓人疲乏,解開罷。”
谷主便一邊掏鑰匙,一邊很不見外地批判道:“不是我說,就你煮的那味藥,難喝程度和反應后果,要我我也想揍你。更別說你非得要給他扎針,搞得和要謀殺一樣。你看他滿頭是汗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但到底還是看在宣榕的面上,把鎖鏈打開。
宣榕卻緩緩蹙起眉。
青年手腕上是目驚心的慘紅,脖上也是,簡直要泛出青紫來。陡一松開,他咳嗆了一聲,眉心微,像是在昏迷不醒之間,溢出了點|:“唔……”
沒喊痛。但顯而易見是痛的。
宣榕沒料到底下是這副景,彎下腰,看他側脖,想但又不太敢,納悶道:“師伯,這種度也太過了點,還好只有一天,要是兩天得脈不順,筋骨壞死,你們……”
谷主和溫符兩人也有點愣神。
谷主狐疑道:“奇也怪哉,我記得我當時留了寸余啊。”
他的話陡然頓住。
因為在宣榕無法看到的角度。
耶律堯輕抬眼睫,淡淡地掃了一眼他和溫符,沒有任何,讓人一眼生寒。接著,他用與這冷鷙眼神完全不同的聲音,低不可聞地央求道:
“……我可以跟你離開嗎?”
第79章 責罰(結尾增加
這下, 谷主再心大如斗,也意識到了不對。
他眼皮直跳,一個箭步上前, 這十來天被訓練出的本能讓他想要扼住青年命脈,卻聽到宣榕輕輕的安聲:“當然。再好好吃幾天藥, 我帶你出谷, 可行?”
于是那人因此低垂眼簾, 收斂住渾煞氣, 緩緩道:“好。”
谷主目瞪口呆,止住作。
心中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他該不會故意在等絨花兒說這句話吧?不對,這是在玄鐵環扣上了手腳?
可惜靜凝散藥效已經發作, 問話不切實際。
谷主干脆半蹲下來,翻來覆去看鎖鏈。但鎖孔一切正常, 毫無撬開痕跡。他思來想去, 只能暗啐自己多心。
把人搞這副模樣, 到底心虛。便連夜要將耶律堯安置回了居所。見宣榕像是想要收拾碎瓷,谷主勸道:“哎留著別, 讓你小師叔明兒收拾。”
宣榕面微有異樣,齒微張, 剛想開口, 卻又住疑慮, 道:“我順手用帕子包了,不礙事的。”
于是, 谷主和溫符便先行把人送回。
等安頓完好, 已至半夜, 谷主打著哈欠道:“那手得暫廢半月不能怎麼用,果然是這段時日心力瘁, 失了分寸,太罪過了。等絨花兒帶這祖宗出了谷,我要睡上十天半月補補氣神。”
溫符在一旁攏袖靜立,不置一詞。
谷中百皆友,四時同在。
晚間還不覺如何,待到翌日早醒,朝照亮山坡,宣榕才驚覺窗外居然是百花盛開的繁花海。居然是“春”字居。
依舊在卯時晨起洗漱,翻了會書,才掐著點端來湯藥和早膳。
但敲門三聲,無人應答,推門看去,果然空空如也。
宣榕微蹙眉梢,提著食盒向外走去。
不遠,高聳的杉樹圍繞一池山水。寒潭碧波漾,映照更遠的雪山。四下張,很快在半坡之上,看到耶律堯,他姿態悠閑,盤膝而坐,像是在看遠風景——
如若不去注意他右側趴臥的一只猛虎。
那只棕黃白額虎型碩大,卻任由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撓著下,甚至冒出舒適的咕嚕聲。
似是若有所察,耶律堯偏頭側:“絨花兒,你醒得好早。”
宣榕腳步一頓:“你比我還早。這是今兒藥,你……脖子上好點沒?”
耶律堯仿佛注意到了微妙遲疑,掌心一拍頭,那只老虎乖馴起,奔跑離開,一轉眼就沒一無際的叢林之中。而他沒有起,歪了歪頭,有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勁,輕笑道:“我沒睡。藥效發作后是他倆把我送到這里的吧?清醒之后就沒睡著,出來躺在草叢里看星河明月。對了,我脖上的藥,是你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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