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重聚與祭祖
‘凡治人之道,莫急於禮;禮有五經,莫重於祭。’
——《禮記》
子時一過,禮部、太常寺還有常駐皇陵的員、陵戶便輕手輕腳的忙碌開了。譬如在祾恩殿各陳設牲犢酒醴、香燭製帛等;在方澤壇擺設祭壇、靈幡、法、牌位……
總之請神的請神,擺桌的擺桌,列隊的列隊,無聲無息為皇帝祭祀做著準備。
朱元璋父子也早早在北壝門外的金殿中等候了。
卯時,太常卿便進來請道:“皇上,吉時快到了,請和殿下移駕方澤壇吧。”
朱元璋卻紋不道:“不急,再等等。”
“是。”太常卿哪敢廢話,隻好躡手躡腳退下,在外頭等待。
外頭天亮起時,見金殿還無靜,他實在等不下去,隻好著頭皮再次進去相請。
“皇上,吉時已到,再不移駕怕要耽誤祭祀了。”
“不急,再等等。”朱元璋卻依然不起。
“父皇,時間確實不早了。”朱標也幫著勸道。
“耽誤一會兒沒事兒,咱家裡人還沒到齊呢。”朱元璋攏一攏寬大的青袍袖道:“你爺肯定也想多見幾個孫子。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生氣呢?”
“父皇是說?!”還蒙在鼓裡的太子一下站起來。
“嗯。”朱元璋高深莫測的一笑道:“他們應該快到了。”
“你不早說!”朱標話沒說完,轉頭提著袍子跑出去。
“早說了就是這結果。”看著兒子消失在殿門口,朱元璋苦笑道:“一個人坐這兒,很悶的。”
~~
朱標一口氣跑出皇城,過去金水橋,又跑上長長的神道,便看到遠欞星門下,走進來五個穿著祭服的親王,不是他五個弟弟又是誰?
“老……”朱標想要大聲他們,卻頭抖,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大哥!”五個弟弟也看到了太子,馬上撒狂奔過來。
暌違大半年的兄弟們,終於在神道中央,三十對石像生的見證下,終於重聚了。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朱標盡全力長了胳膊,想把弟弟們都抱在懷裡。
“大哥,嗚嗚……我們想死你了……”兄弟六個抱一團,痛哭失聲。
遠金水橋上,朱元璋了眼角,回頭看看自己父母的大墳頭,咧笑道:“爹,娘,高興吧?咱老朱家又人丁興旺了。”
說完便轉吩咐道:“讓他們趕過來,誤了吉時,他們爺會怪罪的。”
“喏。”太常卿恭聲應下,心說麻痹……
~~
初秋風颯颯,皇陵祭無聲。
卯時三刻,皇家祭祖大典正式開始。
陪祭百皆著青袍,在方澤壇前整齊列隊。儀式莊嚴,沒有奏樂。
儀式開始,典儀唱:“執事各司其事。”
讚唱:“位。”
朱元璋便神肅穆的登上祭壇。
太子落後他一個位。
在太子後,是秦王、晉王、燕王、吳王、楚王。
再往後,才是韓國公率領的勳貴公卿,文武百……
各就各位後,讚唱:“上香。”
朱元璋便至香案前,擔任執事的中山侯湯和捧上香盒,請皇帝三上香。
完畢,讚唱:“行四拜禮。”
朱元璋便退後半步,在案前,對著父母的陵寢,緩緩行四拜叩頭之禮。
眾皇子和所有陪祭也跟著行四拜叩頭禮。
起後,讚唱:“奠帛。”
執事便捧帛至案前,然後跪奉給朱元璋,朱元璋接帛獻於案。
讚唱:“行初獻禮。”
朱元璋又行叩拜禮,同時所有陪祭也行叩拜禮。
讚唱:“讀祝。”
由讀祝跪讀祝文,朱元璋及陪祭都跪聽。
“維洪武八年孝子皇帝朱元璋,敢昭告於皇考仁祖淳皇帝聖靈曰: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農業艱辛,朝夕旁徨,俄爾天災流行,眷屬罹殃:皇考終於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喪。
“田主德不我顧,呼叱昂昂,既不與地,鄰裡惆悵。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黃壤,殯無棺槨,被惡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漿……
“既葬之後,家道惶惶,仲兄弱,生計不張,孟嫂攜,東歸故鄉。值天無雨,蝗騰翔,裡人缺食,草木為糧。
“予亦何有,心驚若狂,乃與兄計,如何是常?兄雲去此,各度兇荒。兄為我哭,我為兄傷,皇天白日,泣斷心腸,兄弟異路,哀慟遙蒼。
“汪氏老母,為我籌量,遣子相送,備醴馨香,空門禮佛,出僧房。居未兩月,寺主封倉,眾各為計,雲水飄颺。
“我何作為,百無所長,依親自辱,仰天茫茫,既非可倚,影相將,朝突炊煙而急進,暮投古寺以趍蹌,仰窮崖崔嵬而倚碧,聽猿啼夜月而淒涼,魂悠悠而覓父母無有,志落魄而佒佯……”
聽到這兒,朱樉朱朱棣朱橚朱楨幾個,已經哭了淚人。這些原是哥幾個早就耳能詳的事跡,但經過了這一年在的風風雨雨,他們終於真真切切會到了父皇當年的艱難絕,也明白了父皇為什麼要折騰他們。
尤其是老六,聽到‘朝突炊煙而急進,暮投古寺以趍蹌’,簡直快哭過去。沒要過飯的人,會不到這裡的心酸啊……
“……思往昔之艱難,痛今朝之音容杳絕。三十二年罔極之恩,何從以報?謹獻牲醴於陵下,伏惟昭鑒。”
讀完祝文,讚唱:“俯、伏、興、平。”
君臣皆行此大禮。
然後,再由太子行亞獻禮、韓國公行終獻禮。皆同初獻禮,但不奠帛、不讀祝。
三獻禮完畢。讚唱:“四拜。”
君臣又行四拜叩頭之禮。
拜畢。典儀唱:“讀祝捧祝、進帛。”
讀祝捧祝,執事捧帛,至案前燎爐焚燒,禮。
~~
祭祀完畢後,禮部員帶著七名陵戶,挑來了七擔取自陵區之外、土質潔淨、純正的黃土。
朱元璋要給父母墳頭培土。
太常寺員將護履跪獻給皇帝、太子、秦王、晉王、燕王、吳王和楚王。
所謂護履,就是一種特製的鞋。用黃布做,輕便,走起路來輕巧無聲這樣,登方城,上寶頂時,不會驚擾長眠於地宮裡的祖先。
皇帝去鞋、除,穿上護履,挑起了土筐。
太子也穿上護履,挑起了土筐,跟在父皇后面,緩緩而上。
然後是五位親王……
登上寶頂,到敷土,朱元璋和兒子們舉筐將土倒在寶頂上,然後用手虔誠的拍實。
朱五四夫婦泉下有知的話,當是很欣的。
ps.第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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