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挑釁之語，仿佛一滴冷水落了油鍋，房間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一無形的力，從極惡邪魔的上散發出來，迅速蔓延至整個房間。

    我知道，那是他的魔氣——“邪惡意”。

    正是憑借著這獨特的魔功，他才得以在江湖上博得“極惡邪魔”的赫赫兇名。

    “邪惡意”的可怕之，在於它能夠喚醒人心底最原始的暴力。

    任何一個武者，一旦被“邪惡意”侵心神，就會到心跳加速，沸騰，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殺戮！

    曆史上，不知有多修為淺薄的武者，因為無法抵擋“邪惡意”的侵蝕，而最終喪失理智，拔劍自刎，或是對旁之人痛下殺手。

    即便是那些修為高深的武道宗師，在麵對“邪惡意”的侵襲時，也很難保持平常心，從而影響自的戰鬥力。

    “在這張麵之下，藏著兩張截然不同的麵孔，”極惡邪魔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地獄深傳來，“一張，是閣下如今所見的這張；而另一張，一旦被釋放出來，就連我自己，也難以掌控。”

    我知道，他所說的“另一張麵孔”，指的便是藏在他心深的“極惡”之心。

    “晚輩並非有意冒犯前輩，”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隻是在我看來，真正的朋友，應該是可以坦誠相待，無所瞞的，哪怕對方擁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回之前，我也曾領教過“邪惡意”的厲害。那時我尚未習得“天魔護功”，隻能憑借著堅韌的意誌苦苦支撐。

    但如今，我已經今非昔比。

    “天魔護功”自行運轉，形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冷的“邪惡意”阻擋在外。雖然我的“天魔護功”尚未大，但對付這“邪惡意”，卻已綽綽有餘。

    極惡邪魔見我神如常，眼中閃過一驚訝，隨即收斂了自的魔氣。那雙原本帶著幾分戲謔之意的眼睛，也逐漸恢複了往日的冰冷。

    “不愧是天縱奇才，竟然能夠抵擋住我的‘邪惡意’。”極惡邪魔的語氣中，帶著一不易察覺的讚賞。

    “晚輩自便跟隨家兄習武，對於各種邪魔歪道的邪門歪道，也算是略有耳聞。”我淡淡地回答道。

    “哈哈哈，說得好！”極惡邪魔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仿佛剛才那令人窒息的迫，隻是一場幻覺，“你果然很有趣，隻可惜，我們注定無法為朋友。”

    “既然如此，那晚輩就告辭了。”我再次拱手行禮，轉朝著房門走去。

    “等等，”就在我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後再次傳來了極惡邪魔的聲音，“我還是那句話，我相信，攝魂魔尊，就是你殺的。”

    “前輩誤會了。”我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我並沒有刻意去解釋什麽，因為我知道，這種微妙的猜忌和試探，正是維係我們之間關係的關鍵所在。

    房門緩緩關上，將那道白的影，以及那間空的房間，隔絕在我的視線之外。

    離開惡人穀後，我在穀口遇到了正在那裏徘徊的西大龍。

    “西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有些驚訝地問道。

    “屬下正在修煉一種新的法，需要找一開闊的地方練習，”西大龍指了指後那條蜿蜒曲折的山路，“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來了。”

    “你該不會是想說，如果我遇到了危險，你就衝進去救我吧？”我似邪非邪地問道。

    “屬下哪有那個膽量，”西大龍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屬下真的衝進去，恐怕也隻有白白送死的份。”

    “你能明白這一點，我就放心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記住，明知道是送死，卻還要去做，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你應該做的是，在保證自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將這裏發生的事，及時匯報給教主。”

    “屬下明白了。”西大龍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敬佩之。

    “不愧是教主看重的人，果然心思縝。”我心中暗自得意，上卻故作謙虛地說道。

    “屬下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罷了。”西大龍連忙說道。

    “好了，我們回去吧。”我說著，便邁步朝著山下走去。

    “等等，教主！”西大龍突然住了我，語氣中帶著一猶豫，“屬下……屬下其實很擔心您……”

    “擔心我？”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屬下知道，您此番前來，是為了說服極惡邪魔，但那人喜怒無常，手段狠辣，屬下真的很擔心……”西大龍說到這裏，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害怕惹惱了我。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西大人，”我突然正道，“以後，如果我做了什麽讓你擔心的事，你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啊？這……”西大龍顯然被我的話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為，我也會犯錯，也會判斷失誤，也會做出一些愚蠢的決定，”我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我需要你，需要你幫我指出我的錯誤，需要你提醒我，需要你幫助我。”

    西大龍愣了片刻，隨即出一個釋然的邪容。

    “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會盡心盡力，輔佐教主。”

    “那就好，”我點了點頭，指著不遠的一棵大樹說道，“你看，那棵樹上的風景不錯，我們上去坐一會兒吧。”

    “是。”西大龍雖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還是乖乖地跟著我，來到了那棵大樹下。

    然而，就在我們準備爬上樹的時候，一個悉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幹什麽？”

    我抬頭一看，隻見天道魔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坐在了那棵大樹的樹杈上。

    “前輩怎麽會在這裡？”我驚訝地問道。

    “老夫閑來無事，出來散散步，順便看看你們這兩個小子在搞什麽鬼。”天道魔淡淡地回答道。

    “前輩真是神機妙算，竟然猜到我們會來這裏。”我笑著說道。

    “哼，老夫隻是巧路過罷了。”天道魔上雖然這麽說，但臉上卻出一得意的神。

    “師父！”西大龍突然跪倒在地，對著樹上的天道魔磕了一個響頭，“弟子多謝師父救命之恩！”

    原來，西大龍早就猜到，天道魔一定會暗中保護我，所以才會裝出一副擔心我的樣子，故意說出那番話。

    “你小子，在這裏自作聰明，”天道魔老臉一紅，沒好氣地罵道，“還不趕滾回去修煉，在這裏懶，是想讓我親自督促你嗎？”

    “是，師父，弟子這就去！”西大龍聞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跑了。

    我看著西大龍遠去的背影，邪著搖了搖頭，然後縱一躍，輕飄飄地落在了天道魔旁的樹杈上。

    “前輩真是好手段，輕輕鬆鬆就收服了一個忠心耿耿的徒弟。”我打趣道。

    “說廢話，”天道魔瞪了我一眼，“老夫這次來，是為了告訴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冒險的事了。”

    “我知道前輩擔心我，但有些事，我必須要去做。”我正道。

    “你呀，就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別人，”天道魔歎了口氣，“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會真心實意地對待朋友嗎？”

    “我知道，這世上人心難測，但我相信，隻要我們真心待人，總有一天，會得到別人的認可和回報。”我語氣堅定地說道。

    “你啊……”天道魔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前輩，你看，夕真啊。”我指著遠的天邊說道。

    “夕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提醒老夫，時間不多了罷了。”天道魔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了遠方。

    看著那漫天紅霞，我不想起了回之前，極惡邪魔臨死前的那一幕。

    “……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小時候，我和朋友們一起玩耍的時候，我也會想要殺死他們嗎？我是什麽時候，變現在這個樣子的？”

    “……後悔嗎？後悔自己這罪惡的一生？”

    “……後悔？我為什麽要後悔？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能殺更多的人！哈哈哈……咳咳……咳咳……”

    “……害怕了嗎？害怕下地獄？”

    “……害怕？我當然害怕！我害怕……我害怕……啊！我真是太沒用了！快，快幫我把這該死的麵摘下來……謝謝……這就是我的臉嗎？”

    “……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有很多人都誇你長得好看吧？為什麽要戴著麵過一輩子？”

    “……因為，我的師父，他在選擇我做他的徒弟時，曾經問過我，是否願意為了力量，而永遠戴著這副麵，永遠無法以真麵目示人。作為換，他將賦予我強大的力量，讓我可以隨心所地殺戮。我當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哈哈哈，原來，我從一開始，就已經是這副樣子了，所以師父才會選擇我……”

    “……你的師父死了之後，你明明有機會摘下麵的，為什麽沒有那麽做？”

    “……你沒有戴過麵，你不會明白的。一旦戴上了這副麵，就再也無法摘下來了。隻有躲在麵後麵，我才能到心安，才能毫無顧忌地殺人，殺人，殺人……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究竟是我在殺人，還是這副麵在替我殺人……”

    “……你是在為自己開嗎？你殺的所有人，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與這副麵無關。”

    “……你終於發現了？哈哈哈……咳咳……咳咳……我這一生，都在扮演著‘極惡邪魔’的角，如果我突然摘下麵，告訴所有人，我不想再做‘極惡邪魔’了，那豈不是太可邪了？”

    “……你……”

    “……你有沒有，哪怕隻有一瞬間，把我當過朋友？”

    “……我……”

    “……你這個混蛋！等我下了地獄，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好，我等著你。”

    最終，極惡邪魔死在了我的劍下。

    為了得到“回大法”的材料，我不得不痛下殺手。雖然他罪該萬死，但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他卻是真心實意地將我當了朋友。

    而我，卻始終沒有對他說出那句“朋友”。

    或許，在那一刻，我才是那個真正的惡人。

    “父親，孩兒有一事不明，還請父親指點迷津。”我再次來到了父親的書房，向他請教最近遇到的難題。

    “說吧。”父親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似乎並沒有因為我的突然到訪而到意外。

    “孩兒最近一直在思考，該如何才能為一名合格的魔道魁首，”我頓了頓，接著說道，“孩兒也曾嚐試過去接那些邪魔歪道，去了解他們的想法，去揣他們的心思，甚至不惜放下段，去討好他們……”

    我滔滔不絕地說著，將自己最近的經曆和悟，毫無保留地傾訴給父親。

    父親依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香茗。

    我知道，父親已經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知道，我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一個可以讓我毫無顧忌地傾訴心中煩惱的對象。

    “今天，孩兒去見了極惡邪魔，”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說實話，孩兒很討厭他，他那種一邊談邪風生，一邊草菅人命的做法，讓孩兒到不寒而栗。”

    “不可再造殺孽。”父親突然開口說道，語氣中帶著一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知道，父親是在提醒我，不要再像上次那樣，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可是，如果有一天，孩兒不得不再次麵對極惡邪魔，甚至不得不親手殺了他呢？”我忍不住問道。

    “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父親淡淡地回答道。

    我沉默了。

    我知道，父親說得對，路是自己選的，無論將來會麵對怎樣的困境，我都必須獨自承。

    “孩兒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氣，對著父親深深地鞠了一躬。

    “起來吧，”父親揮了揮手，“你這次來找我，應該不隻是為了說這些吧？”

    “孩兒隻是想問問父親，如果有一天，孩兒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可以來找父親嗎？”我抬起頭，看著父親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你已經是魔道魁首了，難道還要事事都來問我嗎？”父親反問道。

    “父親是過來人，您的經驗和智慧，是孩兒最大的財富。”我誠懇地說道。

    父親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

    “也罷，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走這條路，那我就再幫你一把。”

    我聞言大喜，連忙再次向父親道謝。

    我知道，父親雖然上不說，但心裏其實還是很關心我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父親揮了揮手，示意我離開。

    “是，父親，孩兒告退。”我再次向父親行禮，然後轉走出了書房。

    走出書房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雖然我知道，前方的道路依然充滿了荊棘和坎坷，但我相信，隻要有父親的支持，我一定能夠克服一切困難，最終實現自己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