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寫完檢討，發到夏特助郵箱，理完客戶的問題，離開21樓，已經深夜十一點半。

    雨勢還很大，能見度不超過二十米，時歡思考著自己開車還是打車回去？但這個時間這種天氣，孤一人，無論是開車還是打車，都不安全。

    要不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還沒做好決定，時歡忽然聽見有人喊：“二夫人。”

    時歡一愣，這是夏特助的聲音？

    四張，就看到大堂沙發的夏特助。

    時歡以為江何深也在，盯著看了一會兒，發現走過來的隻有夏特助，他說：“二夫人，您下班了吧，辛苦了，我送您回江公館。”

    時歡：“夏特助，你怎麽在這裏？”

    夏特助解釋：“江總覺得雨太大，您自己不安全，讓我送您回去。”

    時歡抿，不相信。

    剛打了江何深一掌，他怎麽可能“以德報怨”，更傾向江何深是把夏特助丟下，夏特助麵麵俱到，才留下等。

    夏特助咳了一聲，雖然二爺沒有直白地說出這個意思，但他在他邊這麽多年，還是能理解出來的，隻是二夫人這一臉懷疑……

    到底是對二爺有多失啊？

    他不合適多，隻能是說：“車子在臺階下，二夫人，我們回去吧，小小姐還在公館等您呢。”

    想到已經一天不見的兒，時歡妥協了，跟著夏特助上車。

    因為暴雨，路上淹水，車子開過去要激起半人高的水花，時歡想到榮媽那輛老舊的小汽車，可能開到這裏就熄火了。

    還好沒有自己冒險回家，否則得困在半路。

    車上安靜，時歡獨自坐在後座，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用指尖沿著掌紋輕輕劃。

    剛才就是這隻手，打了江何深。

    打完才反應過來自己打了他，但不後悔，也是第一次那麽清楚深刻地意識到，江何深不是江知祈——因為江知祈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那麽對。

    窗外的路燈不斷掠過，投進車廂裏忽暗忽明，時歡好像有在想什麽，又好像隻是單純的發呆。

    夏特助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二夫人，在您前方的座椅下有蘇打水，您如果了可以喝。”

    時歡心弦一。

    一直以來，都沒有跟夏特助單獨相的時間，現在倒是個好契機，可以問他一些事。

    “夏特助。”

    夏特助側頭：“二夫人，您說。”

    “你，好像跟了江何深很多年？”時歡問著，不自覺加重指甲勾畫掌紋的力道。

    夏特助回答：“是的，我是孤兒，十歲被江家領養，之後就一直在二爺的邊，到現在已經有十八年。”

    時歡疾聲：“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嗎？”

    夏特助敏地抬眸，看了後視鏡一眼。

    時歡立刻冷靜下來：“我的意思是，這十八年來，你都像現在這樣跟他形影不離嗎？那不是很辛苦，都沒有自己的生活。”

    夏特助笑了笑：“二夫人這話說錯了，江家領養了我，給了我普通人很難有的長和教育，我心懷激，二爺對我也很好，江家就是我的家，我在江家不就是在生活？怎麽會‘沒有自己的生活’？”

    時歡緩緩呼吸：“那也辛苦的，你跟他一個年紀，他讀書的時候你也要讀書，你讀書之餘還要伺候他……對了，我聽說，二爺以前是在國外留學，你也跟著去了嗎？”

    那幾年啊……

    夏特助靜默了一會兒，才回答：“起初是的，後來我找到我的親生父親，他得了病，時日無多，二爺就讓我回國，負責國的事務，也讓我陪我父親最後一段日子，所以二爺讀伊頓公學那幾年，我沒有在他邊。”

    “……哦。”原來是這樣。

    夏特助警惕心強，很快意識到這個話題很突兀：“二夫人怎麽突然問這些？”

    時歡眼皮不聲地一跳：“沒什麽，隻是覺得他從小這種格，你一直在他邊，竟然得了。”

    夏特助以為是因為今晚的事記仇江何深，真誠道：“二夫人，二爺不是壞人，隻是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他從小的生活環境跟普通人不一樣，您以後就知道了。”

    時歡沒有再說話。

    到了江公館，夏特助撐起一把雨傘，先下車，再繞到時歡那邊接。

    時歡道了謝。

    夏特助說：“二夫人，江公館不止一輛車，也不止一位司機，您上班下班其實可以司機接您，比較方便和安全。”

    時歡知道江公館有車有司機，但江夫人和江何深沒說能用，就沒用過。

    時歡進了2號樓，再回頭對夏特助道謝：“今天謝謝你了。”

    夏特助得又周全：“應該的，二夫人，您今天也累了，晚餐我提前打電話讓榮媽準備好了，應該已經送到您的房間，您吃完早點休息，二爺今晚不會回來，您不用等他。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離開了。”

    時歡：“晚安。”

    夏特助轉離開。

    時歡回頭看著連接二樓的旋轉樓梯，長長的一段，全湧起一陣疲累，勉強撐著上樓，房間裏果然放著一個保溫桶，裏麵裝著排骨粥，下了小芹菜，一打開就聞到香味。

    但時歡沒有吃的，倒在床上，連妝都沒有卸，便陷半昏睡的狀態。

    這種介於深與淺之間的睡眠，讓時歡有一種靈魂被拉扯的覺，陷了錯的夢境。

    夢裏是倫敦的街道，這個城市好像永遠沒有晴天，總是霧蒙蒙的。

    在伊頓公學門口徘徊，等著什麽人下課？因為久等不到，有些失落，直到聽見一句帶笑的“阿稚”，驚喜地抬頭，卻隻看到一件被風掠起的黑披風，畫麵就是一轉——

    今天是倫敦的雨天，又是一個人，在家裏坐立不安，門鈴忽然響起，跑去開門，手握住門把的一刻，想起叮囑，先從貓眼往外看，結果發現，貓眼被人從外麵堵住了！

    抖著手反鎖住門，又費勁地將鞋櫃拖過去抵在門後，然後聽到外麵的人說把門撞開，隨後門板就響起砰砰的撞擊聲，很害怕，左看右看，跑向窗戶。

    打開玻璃窗，外麵大雨磅礴，一片黑暗，咬牙，直接跳下去——

    夢是不講邏輯的，又換了場景，這次在一輛越野車上醒來，頭頂是刺眼的，嚶嚀了一聲，旁有人取笑：“懶貓，你睡了一路了。”

    看到黃沙漫天，看到大漠孤煙，還看到枯木與羚羊，他們在藏區。

    喃喃：“這裏怎麽什麽都沒有？”

    男人笑：“阿稚，我們在逃亡啊。”

    時歡無意識地翁，在呼喊誰的名字？

    榮媽看到院子裏的車燈，知道時歡回來了，便到的房間，看到時歡服沒換，被子也沒蓋，就那麽躺著，以為不舒服，忙過去喊。

    “二夫人，二夫人？”

    看到時歡在囈語，榮媽低頭湊近去聽，然後就聽到，雖然含糊，卻也還能分辨出的三個字。

    “江知祈……”

    榮媽大驚失，錯愕地看著，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