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廂房裏，掌柜也是一個乖覺的人，彷彿完全沒有看到桌上那杯被糟蹋的不樣子的茶一般。也完全不好奇為什麼空著手進來的世子和世子妃會在廂房裏玩紙團泡茶水的遊戲。各自落座，掌柜的有些拘謹地看了看坐在一邊低頭沉思不語的衛君陌，然後才看向笑容淺淺的南宮墨。這才確定世子妃所說的生意真的是由世子妃做主的。

「不知…世子妃想要談什麼生意？」掌柜有些坐立不安地道。

南宮墨淺笑道：「不如，掌柜先說說如今店裏的況。本妃也好盤算一下雙方如何合作最好。」

掌柜苦笑一聲，道：「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實不相瞞，今年宮中的訂單不知怎麼的被朱家奪了去，這也就罷了，靈犀閣的三位老師傅也被朱家挖走了兩個。幾個月前，朱家買通了靈犀閣的管事，將假貨摻雜在珍品里賣了出去。因此咱們靈犀閣的名聲更是…呃，世子妃請放心，您買的那批珠寶是小老兒親自挑選的，絕不會有問題。」

南宮墨莞爾一笑，當然知道沒有問題。的嫁妝裝箱之前都是有人專門檢查過的，若是有問題早就挑出來了。不過，辦嫁妝的時候靈犀閣出了假貨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出來了吧，居然完全沒有聽人提起過。

「靈犀閣的生意就這麼毀在小老兒手中，小老兒…愧對列祖列宗啊。」想到悲傷，掌柜的也忍不住抹淚。

南宮墨淡淡道：「掌柜的先別難過了，事也每到不能補救的程度不是麼？」聞言，掌柜眼睛亮了亮，道：「不知世子妃有什麼打算？」南宮墨輕叩著桌面，在心中盤算了一遍，一邊道：「掌柜如今…是缺資金運轉了吧？」

掌柜有些苦地點頭，「靈犀閣雖說是百年老店，但是規模卻並不大，只是靠著口碑罷了。何況，首飾珠寶這行當，本既高不說，沒有好的工匠，沒有好材料便是再有錢也沒用。朱家家大業大路子也廣，咱們哪兒拼得過他們啊。」

南宮墨想了想，道：「如今又幾個路子掌柜不如想想看選哪一條不合適。」

「請世子妃指教。」

南宮墨道：「第一，如朱家一般將靈犀閣賣個我，當然，掌柜若是不嫌棄依然可以繼續打理靈犀閣。」掌柜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願。畢竟是祖上上百年的基業，舉這麼賣了於心何忍？南宮墨也不意外，含笑道：「第二，我填補靈犀閣所缺的資金，掌柜的給我一定的份。我不要靈犀閣的管理許可權，但是…靈犀閣需要提點一下我名下的幾家店鋪。比如說，我店裏的東西做畫冊放在靈犀閣供客人翻看。又比如說當客人需要一些靈犀閣沒有的東西的時候，掌柜和小二要第一選擇幫忙推薦我的店鋪。當然，我名下的店鋪也會同樣如此的。至於工匠的事，如果需要的話我也能找兩個，當然掌柜如果覺得不滿意的話以後也可以慢慢再找。」

「這……」掌柜的有些意，又有些猶豫。不僅是錢，還有工匠。要知道手藝好的老師傅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南宮墨悠悠道：「掌柜，這世上的錢是賺不完的。同樣的，無論什麼生意也永遠不可能只有一家人做。只要會賺錢很快就會有人跟風的，競爭是必然的，只要這個競爭在一定程度上公平合理，並沒有什麼壞。靈犀閣創建百年，難道這一百年裏金陵城中就沒有別的首飾店？」

掌柜的愣了愣，他也是做生意的，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其實若不是朱家手段太卑鄙靠山又他也不在意公平競爭。做生意本就是各憑本事的事，但是朱家那樣的手段分明是要絕他的活路。

「不知…世子妃打算要幾？」掌柜問道。

南宮墨想了想，道：「四。」

掌柜的想了想，雖然四很多，但是靈犀閣如今的缺額也實在是有些大，若是了只怕也不頂事兒。世子妃只佔四，自己依然有六，可以說很給自己面子了，靈犀閣依然是自己說了算這已經原本不敢想像的結果了。掌柜也是個爽快人，既然想明白了立刻便點頭道：「既然如此，一言為定！不知…咱們什麼時候立憑據？」

南宮墨滿意地點頭，喜歡爽快的人，「很好，掌柜隨時可以帶著我和世子的憑證去城中的天一閣找藺大公子，跟他簽協議就可以了。後面的事都由他做主。」

「天一閣也是世子妃的產業？」掌柜有些震驚地道。靖江郡王世子妃嫁妝厚拿得出來這筆自己積蓄的錢掌柜是知道，但是卻沒想到金陵城中最近這幾個月突然崛起的天一閣竟然也是這位世子妃的產業。天一閣經營的倒是跟珠寶首飾沒什麼關係。天一閣是一座酒樓，準確的說是一家專門賣葯膳的的酒樓。天一閣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在金陵城中崛起，訣只有三個——味道，滋補好，價格貴。其中，最後一條更是關鍵中的關鍵，天一閣的才簡直已經貴出了一個新高度。都說珠寶首飾是暴利，要他看天一閣的葯膳才是暴利。就算是掌柜算是家有恆產的人，輕易也不敢去天一閣吃飯。

一個做普通的瓜蘑菇湯藥就要二兩銀子，瓜、蘑菇、湯！葯膳，葯在哪裏？除了味道比別人家好一點完全不知道到底哪裏值二兩銀子好嗎？二兩銀子買的瓜和蘑菇都把天一閣后廚堆滿半個了吧？但是偏偏，肯買賬的人還不在數？這金陵城裏什麼人最多？就是那些有銀子想要顯擺，沒銀子也想要顯擺，或者銀子多的很卻沒權勢同樣想要顯擺的人。他們那兒在乎一道湯到底是值兩個銅板還是二兩銀子啊。說不定價錢太低了人家還覺得你不上檔次呢。

坐在旁邊的衛世子抬眼瞥了新過門的媳婦兒一眼，顯然也想起了上次某人跟藺長風商量的時候說的話——「金陵城多得是暴發戶和紈絝子弟，這些人買東西從來都是不求最對，只求最貴，儘管放開手宰吧別客氣。你要是把價錢放得太低了，人家還以為你看不起他呢。所以…咱們天一閣走得就是高端路線，坑得就是土豪！」

當然南宮大小姐也不是只會坑人，開門做生意一直靠坑人是不行的。所以，天一閣的飯菜材料是最好的，葯膳菜譜是當世名醫的弟子——也就是自己，親手擬的。天一閣的廚子無一不是名廚甚至是從宮裏出來的廚。另外還專門聘請了幾個醫生不差的大夫專門坐堂，可以據每一位客人的況給出最適合的食譜。就連跑堂的小二也是據南宮小姐的建議特意訓練過得。此後，長風公子對南宮墨更是刮目相看，直言如果墨姑娘親自出門做生意，這天下首富還有朱家什麼事兒？

南宮墨淡淡微笑，點了點頭。掌柜連忙道：「多謝世子妃出手相助！」

南宮墨笑道：「掌柜不必客氣，既然是合作自然是因為有利可圖。事既然已經說定了，咱們就先告辭了。」掌柜連聲稱是，親自送兩人出了門。

「娘親，你看這隻釵還不好看？」門外大堂里傳來一個俏的笑聲，三人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打扮麗的綵正拿著一隻紅寶石纏枝蓮花白玉釵往頭上比劃。麗的容上陪著明艷的笑容更是顯得俏可人。旁邊的小二有些張地道：「抱歉這位姑娘，這兩件首飾是客人已經選好了的？」

「選好了的？」皺眉，有些不滿地道：「東西不是還在這裏麼？付錢了麼？」

「這……」

「好了，舞兒。既然是別人看好了的，咱們選別的吧？」一個溫的聲聲道。即使各種珠簾和好幾丈遠，依然能聽到輕的聲音傳耳中。只讓人覺得心裏耳中都十分的舒坦，彷彿被一雙最溫的手輕輕地拂過一般。小二神也緩和了一些，笑道：「這位夫人說的是，咱們靈犀閣可是金陵首屈一指的首飾店兒，姑娘不如再看看？」

撅著小，有些不願地道：「不嘛，娘…舞兒就喜歡這個。過兩天娘親不是說要去拜訪金陵城中的貴婦麼？倒時候戴這個更合適，免得人家以為咱們是鄉下來的，看不起我們。」

「這……」

「娘，妹妹既然喜歡，買下來就是。大不了咱們跟買主商量商量，多付點錢？何況，這不是還沒付錢麼？」站在旁邊袖手而立的俊年憐地看了看妹妹，沉聲道。

「就是就是，哥哥說得對，咱們又不差這點錢。」歡快地笑道。

「出了什麼事？」南宮墨撇了撇，抬手掀起珠簾走了出去。

聽到的聲音，其他人都回過頭來看向後，那一白的中年婦突然失聲道：「表姐？！」

南宮墨揚眉，不待說話淡淡道：「這位夫人眼神不好麼？我才十六歲可當不得您的表姐。」

婦臉上的神一僵，滿含歉意地著南宮墨道：「抱歉…這位夫人跟我的一個故人…十分相似。我一時間……」南宮墨饒有興緻地挑眉笑道：「這位大嬸該不會是做了什麼對不住令姐的事吧？否則…怎麼會心慌意將一個二八芳齡的子認表姐？夫君，我老了麼？」

衛君陌低頭，看著眼底滿滿地笑意，輕聲道：「在我眼中，無瑕永遠都不會老。何況，無瑕還年輕的很呢，再過三十年，也比那個大嬸要小，怎麼會老？」

南宮墨低頭掩忍笑：再過三十年都四十六了，對面那人今年才三十八。不過…這話喜歡聽。

本不需要費心就能猜到這母子三個的份，只是這種巧遇的橋段未免也太過老土了一些。

平心而論，喬飛嫣保養的非常好，雖然已經年近四十還生了兩個孩子，但是看上去倒像是還未滿三十的模樣。大約是在孝中，穿著一素雅的白衫，只在領和袖口綉著小小的蘭花。喬飛嫣的容貌並不比孟氏差多，只是氣質卻是截然不同。在南宮墨的記憶中，孟氏一直都不好，但是虛弱的孟氏臉上卻從未出現過類似喬飛霜這樣弱的彷彿風一吹倒的氣質。若是有外人來訪孟氏一定會更出迎，在外人面前無論什麼時候背脊總是得直直的。即使是私下慵懶地躺在床上，或者靠著榻，都待著一種彷彿無可複製的優雅和高貴。在所有的記憶中，也只有這兩個詞可以形容孟氏，南宮墨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孟氏那樣彷彿與生俱來的優雅清貴，也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個子能夠比得上孟氏。

至於喬飛嫣，南宮墨第一個想法就是——都說想要俏，一孝，古人誠不欺我。

一白的喬飛嫣站在那裏，麗婉約的容上待著一…普度眾生的慈祥笑容。就像是一朵俏生生的隨風搖曳的白蓮花。

南宮墨眨了眨眼睛，回想起自己前幾天在福慧堂的傑作頓時有些沮喪起來了。就算穿起白裳也不像是小百花吧？看看唱念做打眼淚鼻涕齊飛，再看看人家這位……本姑娘以後再也不演白蓮花了。

「無瑕，你是無瑕麼？」喬飛嫣顯然心理素質十分過，彷彿完全沒有聽到兩人方才的嘲諷一臉驚喜地著南宮墨道，「你就是表姐留下的墨兒麼？」

南宮墨皺眉，淡淡道：「這位夫人，麻煩別雖然認親戚，我母親生前從未提起過有個表妹。」

喬飛嫣神一黯，有些憂傷地道：「表姐…從沒提起過我？還是不肯原諒我麼？」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掌柜，我們先告辭了。東西送到我府上去就是了。」說完，就拉著衛君陌準備走人了，是不知道這個喬飛嫣跑到這裏來是想要幹什麼。但是如果說這還是一個巧合，就把喬飛嫣的腦袋送給南宮懷當凳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