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懷將蕭千寧和蕭月舞兩個接回南宮家的消息自然瞞不住人。所幸，南宮懷還沒有糊塗到家，好歹還知道扯一塊遮布。是以孟氏的侄兒侄的份接回去的，雖然事實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雖然人家孟氏的兩個兒子本視這兩個「表弟表妹」如無。

其實，這種事的後果原本就是可大可小，比的就是誰在陛下心裏的分量更重，誰更不要臉。若是一般的二三品的員出了這種事，不用說早就被那群史整瘋了。哪怕皇帝心裏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為了不被那些史給煩死也要死這個犯事的人。

但是南宮懷總算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他是碩果僅存的幾個開國元勛之一。皇帝絕不會因為這種私人的事去置他的。這會兒置了自然是眾人拍手稱快，但是將來史書上未必不會有人覺得這是皇帝想要剷除功臣小題大做。一句話，南宮懷如今也算是皇帝陛下那岌岌可危的名聲的一小部分了。只要南宮懷不去謀反，不去犯皇帝的底線，皇帝是不會輕易整治他的。

這消息傳到靖江郡王府的時候南宮墨正和衛君陌靠在一起看賬冊。衛公子也算是文武雙全了，偏偏對賬冊這種東西極為的不耐煩。從前沒有辦法，即使是有一個藺長風幫忙，許多東西還是不可避免的需要他自己看。現在有了個善於理財的媳婦兒，衛公子頓時覺得人生好了許多。可惜，南宮墨卻不想讓他瀟灑自在，只要沒事就抓著一起看賬冊。哪怕衛君陌本一個字都沒有看進眼裏，也得盯著看著。

這兩天衛世子為自己創造了一個福利，當娘子認真看賬冊的時候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理會的，只要不超過的底線。於是，衛世子要求兩人共看一本冊子，順便摟摟抱抱十分愉悅。

「大小姐！」蘭嬤嬤急匆匆地進來，看到兩人的模樣連忙低下頭想要退出去。南宮墨抬手拍開某人的手，坐起來道：「蘭嬤嬤，出什麼事了？」蘭嬤嬤咬牙切齒地道：「回世子妃，老爺將那兩個…公子姑娘接回府了。」蘭嬤嬤忍耐了許久，總算沒有把野種兩個字吐出來。

南宮墨垂眸想了想，回頭問衛君陌，「你說，這回是不是真？」

衛世子思索了片刻，道：「這回…或許真是了。」不是也做不出這麼腦殘的事，總不至於又跟鄭氏一樣被人拿著把柄了吧？南宮懷若是這麼容易被人拿住把柄，早不知道死了多回了。南宮墨點點頭，淡淡道：「接回去就接回去吧，那是我大哥該心的事。」

「可是！老爺說那兩個…是小姐的侄子侄！」想到這裏蘭嬤嬤就氣得想要掉眼淚，「小姐哪兒里那麼不知恥的妹妹，哪兒來的侄子侄？！小姐都過世這麼多年了，老爺還這般作踐，若是真的在天有靈，小姐如何能夠安寧啊。」

「侄子，侄？」南宮墨臉一沉，手中剛剛端起的茶杯砰然砸落到地上。嚇得門口的幾個丫頭臉一白，連忙低下頭不敢往裏面看。衛君陌手握住的素手，輕聲道：「這麼生氣做什麼？你不高興，我讓人去……」

南宮墨搖搖頭，冷笑道：「只怕他還不只是想要作踐母親，而是想要利用我吧？」

蘭嬤嬤一怔，道：「小姐，這是怎麼說？」

南宮墨道：「母親的侄子侄，可不就是我的親哥表姐？如今又寄住在咱們家，難道有事相求我這個表妹還能不管？那個蕭千寧，蕭月舞年紀也到了，該娶妻婚了，喬飛嫣如今被陛下罰抄書沒有十年八年出不來。不就出來了，就那個名聲誰家的宗婦願意理？」

「老爺這是…老爺這是…」蘭嬤嬤氣得說不出來話來，好半天才道：「小姐和兩位公子才是老爺的親骨啊。哪有為了兩個野種這樣算計自家姑娘的。大小姐這事兒你千萬不能沾染啊。那喬飛嫣是個什麼名聲？的兒還能是好的？若是好的也就罷了，萬一將來有點什麼過錯，還要帶累小姐的名聲。人家只會說，小姐明知道那家人不是東西還要牽線坑害人家的公子和小姐。」

南宮墨笑道：「嬤嬤你放心便是了，我可不做婆。對了，嬤嬤回頭空回去看一眼，告訴寄暢園的丫頭，那兩個膽敢踏寄暢園一步，不用客氣，給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擔著。」蘭嬤嬤抹淚道：「正該如此，讓那姓喬的子進寄暢園，還不玷污了那打好的園子。」

說了幾句話，南宮墨心也好起來了，重新靠回衛君陌上，問道：「嬤嬤，你跟在我母親邊一輩子了，可知道當初是怎麼回事？」

蘭嬤嬤點點頭，有些皺眉的臉上出一厭惡，道：「老奴從小跟著小姐，自然是知道的。」

「嬤嬤跟我說說吧。」

「是小姐。」蘭嬤嬤想了想，才開口道：「那喬飛嫣本是小姐堂叔祖庶的兒，還不到五歲就沒了爹娘，被叔老爺接回來照顧。咱們孟家雖然人口不，但是嫡系脈一直不多。到了小姐那一輩兒只有三位爺和小姐。旁支家裏也是男多，因此小姐跟喬飛嫣小時候就經常在一起玩耍……」

原本都沒什麼，兩個一起長大的小孩兒就算因為格不同的原因沒有說是親到很能同吃同睡，姐妹之也不會差的。只是當時適逢世，當今陛下起兵爭奪天下。孟氏十六歲那年陛下的大軍正好打到了孟家所在的地方。孟氏一族也早厭煩了這上百年的，覺得陛下確實有一統天下的能力和壯志，自然是傾力相助。只是那個兵荒馬的世道，還是有兵馬有武力才能說話算數的。陛下看重孟家在江南的聲，就想到了聯姻。

陛下也就是當時的夏王已經年過不而且與夏王妃鶼鰈深自然沒有這個意思，夏王世子也就是現在的太子也已經婚。以孟家的地位和聲，孟家大小姐萬萬不可給人做妾，或者嫁給什麼不流的人。於是就想到了當時軍中的幾個年輕將領。當時的人選自然不只是南宮懷一個，那年頭天下名將輩出，還是很有幾個年輕有前途的將領的。原本孟家並沒有作出決定，最後是南宮懷親自登門求親，又拖請夏王妃說。孟家也是認真的考量過南宮懷這個人的人品能力和夏王之間的關係等等這才同意下來。

南宮懷的年紀在大夏開國封為國公的功臣中是最年輕的，但是他的戰功卻是相當驚人。其中真正讓南宮懷奠定名將聲的戰役卻是在江南南宮懷智殲北元啟稟十一萬，一戰名天下知。南宮懷的戰爭天賦顯而易見，但是若南宮懷不是孟家的婿，若是沒有孟家傾全力相助的話，那一戰只怕不會那麼輝煌。南宮懷名聲日盛，對孟氏也是敬重有加，孟家眾人也紛紛放下心來覺得沒選錯婿。

但是誰也不知道南宮懷到底是什麼時候跟喬飛嫣勾搭在一起的。南宮懷突然提出要納喬飛嫣做側室的時候孟氏正懷著南宮暉。孟家自然不同意，孟家以詩禮傳家，自來都是男子三十無後才能納妾以傳香火，而且這個妾也得是由正妻做主挑選的。彼時南宮懷不過二十七歲長子就已經兩歲了，妻子肚子裏還懷著一個。更重要的是，南宮懷迎娶孟氏的時候發過誓，除非三十無子，否則絕不納妾。

那時候大夏已經開國，雖然天下尚未評定但是陛下早已經登基，南宮懷也是陛下冊封的幾位國公之一位高權重。但是最後還是因為孟家的反對和皇后的不喜而沒能順利將喬飛嫣納為妾室。喬飛嫣甚至差點被皇后死。之後喬飛嫣下落不明，沒過多久就聽說嫁給了陛下的一個堂侄。那位華寧郡王原本就不是多重要的人，不過是仗著和陛下緣親近封了個郡王罷了。那年月天下初定百廢俱興，也沒有人理會他們，喬飛嫣就跟著華寧郡王去了梁州從此再無音訊。

只是從那以後南宮懷和孟氏的關係變一落千丈。之後孟家因為漢王殘餘和北元殘部的反撲滿門覆滅，又過了兩年在孟氏懷著南宮墨的時候，南宮懷再一次帶回來一個鄭氏。這一次孟氏一句話也沒有說，從此跟南宮懷視同陌路。

誰也想不到，一晃十幾年過去，南宮懷跟喬飛嫣竟然還有聯繫。如今喬飛嫣的丈夫才剛去世，南宮懷就張羅著想要娶妻，甚至連獨寵了十幾年的鄭氏和南宮姝都不顧了。

聽完蘭嬤嬤的話，南宮墨挑眉笑道：「果真是深意重，若是不全他們，豈不是顯得我冷酷無？」

蘭嬤嬤沒說話，大小姐這話隨便來個人也能聽出滿滿的惡意啊。

「公主來了。」門外，侍恭聲請安。南宮墨和衛君陌也連忙起，果然看到長平公主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屋子裏的形，長平公主含笑道：「無瑕是在為楚國公府的事生氣？」

南宮墨笑道：「母親言重了，不過是聽蘭嬤嬤說說笑話罷了。」

長平公主嘆了口氣，擺擺手道：「這楚國公…以前還以為是個聽明白，這些年倒像是越來越糊塗了。你別也為那些人生氣，無論怎麼說你大哥二哥才是楚國公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那兩個……」想了想，長平公主道：「我來這兒，還真是有事拜託你。」

南宮墨笑道：「母親有事吩咐便是。」

長平公主道：「方才父皇招我進宮，在我跟前抱怨那喬氏母子鬧得風風雨雨的太不像話。不過若是父皇親自下旨責罰他們未免給他們面子了一些，三個庶也犯不著如此興師眾。就讓我看著理了。不過…我回來之後仔細想了想，這事兒父皇只怕不是想要給我理，而是要勞煩你理了。」長平公主一向不管外面的事，就算非要公主出面那也還有一個脾氣格更加合適的陵夷公主才對。長平公主認真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父皇之所以將這事兒給理，只怕還是因為的兒媳婦是楚國公府嫡。

出嫁的姑雖然不好手娘家的事，但是如果鬧得太過分了的話，卻還是可以敲打敲打的。

南宮墨挑眉，饒有興緻地道：「母親想要我怎麼理？」

長平公主道：「父皇也不想管他們，橫豎已經被變為庶人也算不得是皇家的人了。只要他們別仗著皇家的份做什麼事敗壞皇室聲譽便是了，至於別的，無瑕看著辦便是，若是不告訴母親一聲，母親為你做主。」

南宮墨道：「這麼說，不會有哪個皇室宗親跑出來替他們撐腰？」

「這是自然。皇室宗親也不是傻的，不知道看父皇的臉。」長平公主笑道。

南宮墨抿微笑，「我懂了，請公主放心便是。」

長平公主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明黃的捲軸遞過來道：「這是父皇的旨，無瑕帶給那兩兄妹吧。」南宮墨打開一看，是皇帝剝奪蕭千寧和蕭月舞姓氏的旨。既然是旨，自然也就不能公之於眾了。只能讓接旨的人自己看了，然後乖乖地將姓氏給改了。

南宮墨挑眉，「母親，我怎麼覺得陛下在坑我？蕭千寧和蕭月舞被剝奪了姓氏之後，按照我父親對那母子三人的態度，很難說不會賜予他們南宮姓氏啊。」南宮家不是大家族，可沒有什麼宗族，族長之類的人挾制。南宮懷就是族長，他想要幹什麼南宮家還真沒人難得住。

長平公主掩笑道：「父皇說了，那兄妹倆姓什麼，看你的本事了。反正他們不能姓蕭，否則下一次再鬧出什麼事來，他就連整個南宮家一起給抄了。」南宮墨聳聳肩，算是收下了皇帝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