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陣沉默，許多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南宮墨的畫並不比朱初喻的更出，這首詩也未必稱得上什麼傳世絕唱。但是放在現如今這金陵城中也算是難得一見的佳作了。特別是詩中那絕非一般子能夠寫得出來的氣勢。「我花開后百花殺」、「滿城盡帶黃金甲」其間瑰麗的意境和氣勢也令人嘆為觀止。原本楊慧婷和朱初喻之爭就並非畫技，而是意境和氣勢的高低。星城郡主本就已經自承不擅畫畫了，而能夠畫出這樣的一幅畫，寫出這樣一首詩來，意境上本已經遠勝過朱初喻了。即使是對朱初喻再怎麼讚賞有加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出來挑刺了。

何況，在場的這些青年才俊除了極數濫竽充數的，也都可算得上如今金陵城中最優秀的年輕人了，自然也都不是無理取鬧之輩。讚賞朱初喻的才華的同時也不會否認南宮墨的才華。星城郡主不擅畫畫，非要跟朱初喻比本就是強人所難。不人都心生慚愧。

對此，南宮墨倒是並不在怎麼在意。本來就不是一個才華出眾的人，借用別人的詩詞就算再怎麼被人吹捧又能得意到哪兒去？

朱初喻怔怔地著南宮墨，雖然臉上的神力持平靜但是眼底深卻依然難掩那一震驚。同時，也越加憎恨之前一直挑事的衛君澤了。你跟星城郡主又恩怨自己找地方解決，壞了我的事，最好別讓我逮到機會！雖然心中百念叢生，但是朱初喻面上卻依然是一派平和。上前一步含笑道：「郡主果真才卓著，初喻拜服。」

見如此大方的認輸，在場的眾人對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即使是一直看朱初喻不順眼的陵夷公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才不過十八歲的子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心智和忍耐力。若是不出什麼意外，此將來的前途只怕也不會差。

陵夷公主淡然一笑道：「善嘉縣主畫藝驚人，不過看來星城郡主同樣也是才華驚艷，不知各位怎麼看？」

在場的眾人紛紛議論起來，閨秀們自然是異口同聲的支持南宮墨。雖然兩個人都很讓人嫉妒，但是比起為楚國公府嫡長，靖江郡王世子妃的南宮墨。顯然只朱初喻更加不討喜一些。南宮墨如今確實是金陵城中最聲名顯赫的子不錯，但是揚名的地方其實都跟子沒什麼關係，無論是上戰場還是救了太子的命。就算是比不過也可以安自己說那不是自己所擅長的。但是朱初喻就不一樣了，雖然之前朱初喻一直有才之名，但是的畫技卻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夠練的。如今選在這個時候一鳴驚人，未免給人一種從前都在故意藏實力的覺。而且的名聲可算是踩著楊慧婷上去了，自然容易引起更多人的敵意。朱初喻這次能踩著楊慧婷，下一次難保就不會踩著自己。

而男子那一邊的意見倒是要多一些，有的人支持朱初喻，無論畫工還是意境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有人則看好南宮墨，雖然畫工有所不及，但是也還算拿得出手。畢竟人家原本就不擅長，若論氣勢則朱初喻頗有不如。一時間，雙方人馬倒是爭執不下。

朱初喻心中暗暗扼腕，卻也無可奈何。事到了地步，做主人的不出來收拾鬧開了只會更加難看。於是只得含笑上前道：「郡主意境高遠，氣勢宏偉，初喻遠遠不及。甘拜下方。」

聞言，就連不之前對踩著楊慧婷上位有些不滿的命婦們也在心中暗暗點頭。大家子心裏怎麼想的不重要，總要的是要知道進退。朱初喻的能耐眾人已經看得一清二楚，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名聲也並不會遜多。若是非要去爭那個第一的名頭的話，反倒是顯得小家子氣不知輕重了。

南宮墨淡然一笑道：「善嘉縣主言重了，若論畫技南宮墨遠遠不及。不過是佔著楊小姐和詩詞的便利罷了。拾人牙慧當不得真。」

陵夷公主眼微挑，笑道：「你們倒是謙遜，這麼說來今兒本宮這禮還送不出去了？」

南宮墨笑道：「怎會？墨兒原本就不擅此道。若強要說我畫得好，豈不是讓我以後都不好意思出門了？何況，在座的這麼多閨秀俊傑，姨母又怎知沒有更好的？」陵夷公主點頭笑道：「說得有理，也罷。你就別跟這麼多姑娘公子搶這個彩頭了。免得回頭君陌那小子不高興。」

南宮墨也不怯，莞爾一笑，「姨母教訓的事。」

眾人重新回到水閣之中，彷彿一派寧靜和煦。但是其中的氣氛卻已經暗暗地有些變化了，楊慧婷被楊家的人帶回去了，其他的閨秀們都有些漫不經心。南宮墨看著不遠坐在一位夫人邊淺笑的朱初喻，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不管最後陵夷公主的彩頭花落誰家，今天最大的贏家都必然是朱初喻。從此，金陵第一才的名聲也算是墊的紮實了。只是踩著這麼多名門閨秀的肩膀走上去的朱初喻，難道就沒有考慮過以後要如何跟這些名門貴們相？還是說從頭到尾朱初喻本就沒有將這些貴看在眼裏？

似乎察覺到南宮墨打量的目，朱初喻回頭朝點了點頭嫣然一笑。

南宮墨微微點頭，側過頭去跟謝佩環說話，不再朝著那邊打量。

「衛世子怎麼來了？」謝佩環了一眼水閣外面，有些好奇地拉了拉南宮墨的袖。南宮墨順著的目去，果然看到水閣外面一襲青衫的衛君陌在高義伯府的管事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他怎麼來了？」南宮墨也有些納悶，衛君陌跟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可不一樣。如今被皇帝調回來掌管皇城和皇宮衛，雖然不需要經常出城卻顯得更加忙碌了。雖然金陵皇城裏有好幾個衙門都管著皇城安危，職能重疊，但是那不代表衛君陌就可以懶。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大家都要一起倒霉的。

低聲跟陵夷公主代了一聲，南宮墨便站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下出了水閣朝著衛君陌過來的方向走了過去。看到南宮墨出來，衛君陌便也站住不再往裏走了。

只見水閣外面，青男子俊無儔，白子清麗俗，兩人站在一起時，子面帶微笑低聲淺語，男子雖然神淡漠，著子的目卻是和而專註的。讓看到這一幕的眾人也忍不住從心底生出幾分羨慕。

陵夷公主含笑道：「果真是一對璧人，讓本宮也十分羨慕呢。」

在座的閨秀們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對於衛君陌這個靖江郡王世子，們心中多半都是不屑的。並非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的出不明。但是心中想的是一回事，此時看到下攜手而去的一對璧人又是另一回事。比起冷峻英，氣勢人的衛世子，再回頭看看那些號稱是金陵才俊的男子總覺得了一點什麼。

人群中，朱初喻眼底也有幾分悵然。但是很快便拋到了腦後臉上重新揚起溫婉的笑容。或許對衛君陌有幾分好，但是…既然不可得那也不必苛求。朱初喻求得從來不是什麼如意郎君。比起執著於衛君陌而引來南宮墨的敵意，寧願退一步放棄衛君陌這個人，這世上誰也不是不可替代的。這金陵城中，多得是能夠讓達到目的的人。

「你怎麼來了？」花園裏，因為大家都聚集到水閣那邊去了，整個花園中倒是顯得格外的寧靜。南宮墨摟著衛君陌的一直胳膊與他並肩而走，一邊好奇地問道。衛君陌低頭看，淡淡道：「無瑕不是討厭朱初喻麼？怎麼也來了？」

南宮墨眨了眨眼睛輕聲笑道：「是怕我被人欺負麼？可惜你來晚了，我都被人欺負過了。」

「沒晚。」衛君陌淡淡道：「衝天香陣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無瑕好才華。」

南宮墨嘿嘿乾笑，「一般般。你早就來了呀，怎麼不出來？」

衛君陌搖頭不語，南宮墨低著頭沉思了半晌方才抬起頭來問道：「你把衛君澤怎麼了？」好像剛剛畫完了畫就沒有見到衛君澤了。原本以為他是沒讓丟臉自己灰溜溜地走了，但是既然衛君陌提前到了…南宮墨不得不為衛君澤小小的擔憂一下。

衛君陌一怔，挑眉道：「無瑕覺得我會將他怎麼樣麼？」

南宮墨搖頭，堅定地道：「不，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他怎麼樣了。」衛君澤怎麼樣了關什麼事？只要知道他過得不好，心裏就舒服了。

「對了。」南宮墨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問道：「那個…阮郁之，你悉麼？」邊的男子氣息一冷，淡淡問道：「阮郁之？翰林院侍讀學士，怎麼了？」南宮墨笑瞇瞇道：「他家在哪兒，每天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回家，在金陵城中跟那些人關係好，跟那些人有仇？」

「無瑕問這個幹什麼？」問的這麼清楚，不像是興趣，倒像是有仇了。衛君陌神緩和了一些，問道：「他得罪你了？」

南宮墨微笑道：「他怎麼會有機會得罪我？」

那就是得罪了。

「只是看他不順眼而已。」南宮墨淡然道，手中隨手摺下來的花枝已經被得不樣子。白皙的素手染上了紅的和淡淡的馨香。衛君陌取出一方白的手帕替乾淨，一邊道：「他是秦家的未來婿，陛下看重的臣子。」

「看重？」能讓皇帝陛下看重，看來確實是有幾分本事了，「看來這個阮郁之倒不是個繡花枕頭了。」

衛君陌道：「繡花枕頭怎能攀上秦家四小姐？無瑕不要對他手。」

「你想幫我？」南宮墨挑眉，自然明白衛君陌的意思。他並不是阻止對付阮郁之。

衛君陌劍眉微揚，「幫你？無瑕是我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不存在幫不幫的問題。只不過解決阮郁之他手比無瑕更合適而已。畢竟，金陵城裏還是他更加悉一些。

南宮墨認真想了想，道：「金陵太無聊了，既然陛下想玩兒咱們把水攪得再渾一些吧？先不用阮郁之了。只是…你說，阮郁之到底是向著秦家還是向著陛下呢。」皇帝想要對世家手，但是為十大世家實質上排位第一的秦家的婿，阮郁之卻是皇帝看重的年輕臣子，這可真是…很有趣。

「你說了算。」衛君陌道。正說話間，衛君陌臉微變，朝南宮墨看了一眼。南宮墨頓時瞭然，咽下了到了口中的話，轉靠近衛君陌懷中。衛君陌摟住足下輕輕一點，不驚起一響地消失在了原地。

一小樓的窗口，南宮墨好奇地站在窗戶後面往外面張。樓下不遠的假山山口，一對男正在低聲的爭執著什麼。那子背對著窗口只能看見一個裳和背影，但是那男子的臉卻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他們剛剛討論的阮郁之。

雖然能夠讀到阮郁之的語，但是那子的卻看不到。南宮墨凝神運功，認真的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由得挑了挑眉。

口，阮郁之警惕地了一眼四周，這才有些不耐煩地掃了一眼眼前的子，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現在找我幹什麼？若是被人發現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那穿著一白底纏枝萱草緙的上，淺綠織金團花長，挽著一條青薄紗披帛，在一眾心裝扮的閨秀中顯得頗為低調。但是南宮墨的記憶十分不錯，不過是一個時辰前的事，只要是打過照面的人都不會忘記。只要略一回想便記起了這看不清模樣的子的份——那是連家的庶長，似乎是連樂如。之前一直看到默不作聲的跟在蔣家和楊家的姑娘後，就連才藝展示都沒有參加，倒是沒想到竟然會和阮郁之出現在這裏。